第49章（1 / 2）
阳光下那阴鸷桀骜的目光，让温度骤然冷了三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为兄我肯定活得比你久，”莫如悔淡然一笑，语气并没有太多情绪，“你倒是有长进，戴着面具还能看出我脸色好不好。”
“这张面皮可不好看啊，顶多也就有你十之一二的姿容，”央生完全不理会他的嘲讽，嘴角的笑意倏然扩大：“不如摘了吧师兄，叫我好好瞧瞧你的脸。”
莫如悔冷眼看着这昔日的师弟，与几年前相比，央生的变化并不大，还是那副状似轻浮的模样，微微锋利的眉梢一挑，就有一种狠厉的倨傲。
实际上央生的长相并不粗犷，甚至还有一些阴柔，总是带着一些邪气的轻笑。
莫如悔根本没有与他周旋的兴致，冷冷道：“带着你的部下回山，今日我便饶你一命。”
央生眯起他鹰鹫一般锐利的眼，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回答地极其轻快：“好啊。”
莫如悔眼底似乎有些意外，又好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扬了下眉梢。
“只要师兄随我一同回去，以身相许，你想要如何我都答应。”央生懒洋洋拿着那杆铜箫在手中摩挲，“我不介意你跟过别的男人。”
莫如悔并没有发怒，上一刻还冷若冰霜的脸忽然绽出一个艳若桃李的笑容：“承蒙错爱师弟，你师兄我已经嫁人了，这辈子不打算改嫁。”
央生极少见过他笑，甚至连这样的话也没想过会从莫如悔口中说出来。
在他印象里，他师兄表面冷情而决绝，实际上却是个缺乏情感又十分被动的人，对相熟的人甚至极具忍耐性——他从不会逾规越矩，只要掌握了度，无论怎样招惹他也不会得到理睬。
但对于央生而言，没有回应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贺若央生是极少数正经行过拜师礼拜入任青枫座下的弟子，入了蛊宗尽得真传，尚且年少便被交予了照料蛊神子蛊的重任——子蛊向来是由谷主亲自掌控，交由下一任继承者照料。
任青枫没有子嗣，绝命谷教众一直视央生为少教主一般的存在。
直到那一年端阳大祭。
七日后祭祀结束，开庙恭送蛊神。
庙门大开，从里面活着爬出来了一个人。
央生至今都记得那个画面，他还以为那是蛊神金蛇化了人身——他脸侧红纹像一团燃烧的火，抬眼间充斥着一种神性的美。
任青枫从那一天起，就突然对莫如悔上了心，提拔他做了自己的副手，直接越过绝情与绝心成了掌门大弟子，甚至让央生协助他照顾蛊神子蛊。
莫如悔不是金蛇，只是被蛊神打上了印记的活牲。
贺若央生不服气，可偏偏在他手中偶尔会失控的子蛊到了莫如悔手里摇尾乞怜。
他满心愤懑地跟在这个莫名其妙空降下来的大师兄后面，看着他侍候任青枫，看着他默默处理教中事务逆来顺受。
央生看他不顺眼，可无论如何挑衅他、戏弄他，甚至背后使绊子，他从不还手，静如止水仿佛一尊无心的傀儡。www.biqugexx.net
直到某一天大殿议事，莫如悔代掌教出席，贺若央生不服管教当众辱骂了他，满座长老堂主皆尽噤声，他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轻蔑的一笑。
央生从那天起就知道的，这个人从未把自己放在眼中，甚至他眼中没有任何人，即使他俯首贴耳地顺从任青枫，这个所谓的师尊也从未入过他的眼。
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混不着力令人恼恨。待议事结束，央生尾随其后，将莫如悔压在殿后的石壁上狠狠地吮吻。
他咬破了那削薄的唇，尝到了一种今生从未接触过的药味——好像只应天上有的仙药，又仿佛沾之成瘾的剧毒。
那是央生绝无仅有把莫如悔惹怒的一次，若非有其他长老经过，他险些死在了莫如悔手中。
但他不后悔。
那时他们贴的那么近，他从他惊怒的眼底看到了仿佛春山一般的翠色，美到了极致。
央生疯了似的招惹他，纠缠他，追在他身后好似一条甩不掉的尾巴，甚至故意当着他面收下了长相肖似他的穆怜。
莫如悔什么也没说，交给了穆怜一把罗刹花的种子——他在南岭向阳的峰上播下了很多罗刹花种，那些花得不到血肉的滋养无法生发，就像他被困在内谷不得师令不得出。
央生太过招摇的做法终于触怒了任青枫。
他被调出谷负责天南海北敛蛊觅药，曾以为再想见莫如悔难若登天。
——性情桀骜难驯如贺若央生，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莫如悔会杀了任青枫。
他披星戴月赶回绝命谷，看到莫如悔在腥风血雨中登上高台，台下教众跪伏山呼，他负手睥睨，神情孤傲冷漠。
贺若央生仰望着他。
这份本有些叛逆懵懂的憧憬终于彻底变了质。
时至今日，绝命谷仍有长老不懂央生作为任青枫爱徒，为何如此轻易选择了归顺，从头至尾未有丝毫忤逆。
贺若央生也一直想不通，为何莫如悔后来没有杀他，反而放任他带领拥趸离开绝命谷自立门户，甚至默许他带走了蛊神子蛊与紫金蛇甲。
他不懂，但他把此事视为一种格外引以为傲的殊荣。
莫如悔的情绪似乎在那一年爆发后，就彻底化作了冷清的灰烬。
谷里许多人都认为他疯了，只有疯子才会自毁长城。
他屠尽任青枫麾下所有部属，与他旧日相关的人全都杀得一干二净，到最后一切恩义两清，他也像一同死过了一遍，所有带温度的情感都燃烧殆尽。
央生一直认为他决意封谷隐世，是要守着那片山水终老，安安静静最后化成一抔灰。
他无数次扭曲地肖想，既然他不会属于任何人，也不屑拥有任何人，那便四舍五入可以看做是他的，谁也得不到，谁也抢不走。
只有他尝过那双唇的滋味，那便是他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