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引着楚逸回到东院，再命人奉上茶水好生招待，莫如悔一撩衣袍坐到对面，问起当年的情况。
楚逸未语，眼睛却先红了一红。
当年灭族之灾降临时，他刚好在后山玩耍，那地方有阵法笼罩异常隐蔽，因此幸免于难。
他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双亲与族人躺倒在血海里，好几个玩伴被当场抓走，除了捂着嘴无声痛哭却无能为力。
他本想偷偷跟在那个领头的蒙面人身后，没想到一眨眼众人已骑着马绝尘而去，从此失了踪迹。
后来他用尽所有办法皆无法追查到究竟是何人所为。
楚逸眼中满是刻骨的仇恨：“所以当年那个蒙面人就是任青枫对不对？他为何要下此狠手，又为何要抓走你们，你们到了绝命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莫如悔冷笑：“不过是歪门邪道，认为我们的血脉有助他练就绝世神功。他用秘术封锁了我们的记忆，全收为弟子，让我等为他卖命。我也是后来另有奇遇，才终于印证了此事。”
“我曾听闻有一种邪功，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只能靠吸取别人的功力方能功成，而且必须是同门同宗的才行，难道这就是任青枫抓走你们的目的？”楚逸疑道。
莫如悔难以察觉地顿了下，点头低叹：“差不多吧。”
听闻此话，楚逸更是愤怒交加，眼泪滚滚而下：“仅仅是因为如此，就屠杀了我们这一脉将近一千条人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肠歹毒之人！”
莫如悔却答不上来。
楚逸狠狠抹了泪，问：“那……其他人呢？他们还好吗？”
面对他充满希望的双眼，实在让人心中不忍，但莫如悔还是无法对着昔日好友说谎，低低应了一声：“都走了。”
楚逸一愣，久久回不过神来。
两人谈了一会儿，了解彼此分开这些年的情况，提及往事，皆是一脸沉重。
姑射山是传说中的神山，虽然传闻多有夸张之嫌，但那里确实与世隔绝，山清水秀。
数千年前，身怀奇能异术的先祖为躲避战乱，寻得姑射山深处一处世外桃源，在外围用最擅长的幻术布下层层致命陷阱，命名蜃境。
他们这一族血脉奇特，生来便得天地造化，承山水恩泽，极受花草树木的青睐。无论怎样难伺候的奇花异草，到了他们手中都俯首帖耳。
天长日久，蜃境中生长的灵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正因为血脉得天独厚，又极善于药补养生，其族人的寿命都远长于常人。
多少年来，无数人对此心驰神往，更是觊觎他们的绝世技艺。
族人为避免祸乱，规定任何人不得与外族接触，也绝不涉足红尘俗事。
一百多年前，族中却有几名孩童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后每隔十余年，便会再次发生这样的怪事。族长断言有人偷潜入谷，却始终无法将其抓获。
直到十七年前，那人再次带领手下暗闯蜃境，终于让戒备多年的族人当场发现！那人被发现了行踪，居然丧心病狂掳走幼童，又下了屠杀令灭族。
莫如悔掩去心中悲恸，问：“这些年来，你可曾再去过姑射山？”
回答他的，是一声苦笑。
“头几年确实还去的，总盼望着会有什么奇迹，是否会有人侥幸活下来。可是整个蜃境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看了徒增感伤，后来便不去了。我曾对天发誓，若是无法亲自查出真凶，手刃仇人，我便不再回去。我一定要用那个人的血祭奠所有枉死的亡魂！”
莫如悔往椅子里倚了倚，淡淡道：“你放心，你想做的我已经替你做了。他死后我回姑射山重新修复了蜃境的幻阵，以后你若想回去，没有我带路怕是回不了。”
楚逸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惊讶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办到的？”
“任青枫盗了族里幻阵的藏典，绝命谷外布阵很多便是出自姑射山。”莫如悔唇角勾起冷笑。
楚逸听完自然又是一番痛骂，只恨自己知道得太晚了，不然一定进谷亲手将他扒皮抽骨，折磨至死。
莫如悔默默地听着，摸起杯子喝了口茶。
说了这么久的话，确实乏得很了，他本就有些精神不济，熬了这么久把心心念念想问的事情都问了，顿时倦意从骨髓里往外泛。
外面雨势渐弱，更深夜静了。
“时辰不早了，明日再谈。”莫如悔转了转手中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放，止了楚逸的话头。
“是极是极，”楚逸连连点头，懊恼道：“你本就不太舒服，是该早点休息！哎！我这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住！”
这德性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莫如悔没忍住在他肩头搡了一把，结果楚逸一把抱了上来，喜滋滋道：“玉儿要与我共寝么？”
莫如悔眉梢一扬，露出个森森的微笑。
楚逸还没来得及打寒噤，就被他毫不留情地往下一揪，直接拎着后衣领就丢了出去！
门扉轰然紧闭之际，清冷的吩咐声传了出来：“给这位贵客准备一间客房，伺候得周全些。”
楚逸昏头转脑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口一句‘没良心’‘薄情寡义’‘喜新厌旧’，骂得躲在一旁值夜的下人目瞪口呆，提着小灯笼当场石化了。
第二日清晨，雨过天晴，清风凉爽。
莫如悔的自律让他一如既往早早便醒了，更衣洗漱，用过早膳，照例来到桂花树下，没想到还有人起得比他更早的。
刚跨过门槛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伫在躺椅旁，熟悉得害他以为看花了眼。
“镜渊？”莫如悔稀奇不已。
镜渊转过头来，眼底有几道血丝，洇得那清澈如泉水般的眸底波澜微漾：“你起的还是这么早。”声音沙哑低沉，听不出喜怒。
“嗯？”莫如悔莫名其妙。
结果镜渊却是只深深地看着他，半晌也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莫如悔眯起眼上下逡巡了他一遍，目光写得明明白白有话直说。
“你昨晚睡得好么？”镜渊忍不住往他身后一瞥。
莫如悔突然琢磨过来了，懒洋洋双手抱起臂，悠悠道：“自然一夜睡到天亮，神清气爽，我又不似镜大侠，夜里独寝会觉得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这本是略带戏谑的玩笑话，镜渊却笑不出来，望着他狭长凤目，根本移不开视线。他也不知怎么了，自从那个楚逸出现后，他的心里就觉得不安。莫如悔的心思显然全转移到他身上去了，两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言语间不难看出对彼此的熟稔，甚至最后还携手回了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