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瀚岚天城与绝命谷宣告双强联姻,消息一经传出,天下哗然。
——天城少主镜渊迎娶绝命谷谷主绝尘。
镜渊乃镜鸿复独子,未及弱冠便仗剑江湖崭露头角,翩翩少年意气风发。
绝尘却是魔教魁首,是昔日弑师夺位,血洗数十宗门的大魔头。
这场逆道乱常的婚事,仓促却极其盛大,一切礼仪竟是循规蹈矩、隆重到了极致,堪称明媒正娶的典范。
一时间流言非议暗流涌动,却忌惮于天城与绝命谷滔天威势,只得在表面维持着得体的风范,无人胆敢挑衅两者威仪。
一旦敲定下吉日吉时,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请帖散的不多,宴请的皆为瀚岚天城极为交好的门派,至此武林中人方知绝命谷谷主名讳莫如悔。
至于绝命谷一方,在绝尘的授意下并未有任何亲友下属来宴。
大婚当日,瀚岚天城主峰清云峰楼宇披红挂绿,红纱摇曳,彩灯辉煌。
雄伟大殿红烛高燃,厅中大排筵宴,宾客满席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到是一副和美热闹的景象。
绝命谷距离瀚岚天城山高水远,自不可能一路迎娶而来。
成亲拜堂之日,却当真是一架八抬娶亲大轿把人从次峰宅子抬来了喜堂。
轿子在喜堂前停下,一双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撩开了轿帘。
莫如悔身着大红喜服,眼中含着一丝浅淡笑意,拂开傧相欲搀的手,跨马鞍步红毡,款步迎向站在喜堂正中的镜渊。
他未穿嫁衣未戴盖头亦未施粉黛,身着一袭与镜渊样式相同的艳红喜服,及膝长发高冠绸带束起,拿着一把鎏金镀银的折扇掩着面容。
喜堂里红纱装点,红烛辉映,照得莫如悔原本冷白的脸色明艳无双,露在扇外的半张脸俏如春花。
火红吉服绣着华丽锦簇的吉祥纹路,恐怕除却大喜之日,再也没有机会穿这样鲜艳如血的衣袍。
那颜色太过刺目艳丽,映得镜渊眼睛生疼。
一双璧人芝兰玉树,对立相顾无言。
镜渊望着他的眼,只见那往日如弯刀覆雪的眸子,竟笑弯出温柔的弧度,甚至有一点点害羞的意味。
半张脸被遮在鎏金折扇背后,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绝艳的面容。
“怎么还拿把扇子遮着。”镜渊轻轻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
莫如悔轻笑着:“女子出嫁多用团扇遮面,我不戴盖头,随便意思意思,你不用在意。”
鎏金的折扇太过光华四溢,折射着厅中艳红的光色,照在莫如悔眉梢眼角,尽是一片娇艳的红。
镜渊看着他略红的眼梢,哪里在他面上见过这样的色泽,觉得有意思,成心问:“……你是不是难为情了。”
“……”莫如悔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的眯了眯,唰得把折扇一合,竟听上去是金属铿锵之声,悠悠插在了束得极紧的腰封里。
那日在场宾客方知绝尘是位冷若九天寒霜的美人,一双凤眼明锐细长,只是站在那里,便有风霜刀剑的气息扑面而来。
镜渊对他这一身带刺的清冷寒意基本已经忽视了,见他却了扇,没忍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
——这个人……以后就要是自己的发妻了。
少了扇子的掩映,莫如悔面上红光减了三分,又是那般美玉样润泽的冷白。只是往日时常披散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利落露出了耳朵与侧颈。
只见耳根明显呈现着绯红的色泽,与他冷冰冰无甚表情的脸相映成趣。
镜渊尚未饮酒便有些微醺了。
近日来一直飘忽在空中无处依存的心,恍恍惚惚终于要着落了。事已至此,再觉得没有实感、荒诞不经,也要就此尘埃落定。
莫如悔淡淡扭头看了眼这个有意无意间往斜后方错了一步,与他错肩而立的男人,一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时至今日,依旧能感受到镜渊的并不情愿。他原本平展的眉头,即使到了这大喜之日,仍然不自禁的微微蹙着,无法舒展。
那一双眸光精亮如夜空星辰的眼,眼底尽是忍辱负重的怨恼的神色。
可那又如何呢。
绝尘这一辈子,我行我素惯了,何须征求他人意见。
吉时已到。
赞礼者扬声唱道:“行庙见礼!”
供桌上供着天地君亲师排位,后悬祖宗神幔。
莫如悔与镜渊上前上了香。
赞礼者赞唱道:“一拜天地——”
罢了。
镜渊微微阖眸,暗自咬着牙与莫如悔双双跪下,齐齐叩首。
只觉自身化为了提线傀儡,木愣愣依靠着本能行事,也不知魂魄飞去了哪里。
“二拜高堂——”
莫如悔双亲已殁,镜渊娘亲过世的早,高堂只剩下病重垂危的父亲。
而镜家又是一脉单传,这一过程只好由天城宗门里的长辈暂代了高堂的角色,侧身遥遥受了两人一跪。
“夫妻对拜——”
两人分立了左右,莫如悔自站了那新娘该站的右首。
镜渊紧紧抿了唇看他,前两跪,只跪的气吞山河干脆利落,这一跪,却有些怎么也跪不下去的感觉。难以言喻的一种抵触感蔓延而上,用力攫住了他的心。
只感觉浑身关节都僵化了一般,失去了控制,膝盖微颤,却怎么也无法跪下。
莫如悔冷然看着他,看着他兀自挣扎的模样,而后忽然笑了,那笑容没有任何刻薄讽刺,非常平静温和。
他淡然微笑着,一撩大红衣摆,缓缓跪下。
那笔直挺拔的脊梁就此弯了下去,跪伏在镜渊履前,冷傲的头颅叩落在地。
镜渊看他长拜不起,蓦然浑身一抖,触电一般深深打了个寒颤,膝盖一软,扑通一下狠狠跪落,颤抖着不受控制的拜了下去,等他意识回拢,已然额头用力磕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带着点得偿所愿的满足。
镜渊懊恼的满脸憋红,直磕得脑门生疼,迅速爬起了身。
待他起身后,莫如悔才缓缓站了起来。
“——礼成!——”
介于两人身份特殊,倒并未像寻常新婚夫妻般,直接把新娘送入洞房。
莫如悔未着嫁衣红盖,不需换妆,施施然陪着镜渊招待客人,与他一同逐桌向宾客敬酒。
这场天城少主的婚宴,门下弟子参与的反倒不多,除却镜渊同门至交凑了一席,天城门内长辈出席的极少。
其中缘由不需多做解释,宾客们倒也猜了个**不离十,必然是这场有悖伦常的婚事不像表面显示的这般和美圆满,恐怕天城与绝命谷之间亦是貌合神离。
镜渊领着莫如悔先给天城长老们敬酒,看在镜渊的脸面上,诸人虽然脸色铁青,倒也闷声把酒喝了。
等到莫如悔来敬酒之时,大家面色明显更加阴郁难看。
但他敬的酒,无人敢不饮。
莫如悔就平平淡淡持着手中满盈的酒杯一敬,就算这杯中敬的是毒酒,诸长老到底也得委曲求全喝下去。
众人相继喝下了,唯剩方才代替镜渊爹娘受了两人一拜的曲长老迟迟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