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日雪(1 / 2)
“此事,你怎么看?”左手边的人抬头递出一枚棋子,漫不经心道,“该到的总会到,不必着急,从长计议,顺水推舟,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右手边的人方才知晓,“你已破了这玲珑棋局。”对面的人将棋子一颗一颗挑拣出来,“你不该着急,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么一会功夫。”
秦元早早醒来,只觉得心口又烦又闷,还不到天亮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雾蒙蒙,穆斜阳还在睡着,渐亮的微光里面,胸口布包紧紧贴着,像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睡醒了?”屋内声音乍起,吓了秦元一跳,面前的人虽未睁眼,但是说话间却一点没有初醒的模样,顺手将布包塞进怀里又立马坐起来,眼睛盯着秦元,“你看着我做什么?”
秦元迷迷糊糊说自己头痛睡不着,穆斜阳打了哈欠走过去,两只手在眼前搓搓就冲着秦元额头而去,头顶一股温热而入,穆斜阳的手掌细长,有些寒凉,搓过之后倒是好些,光是揉几下就已经觉得浑身舒畅,更何况还用手指点着他的穴位,酸痛中带着些许发胀,正被穆斜阳的手一点点捋平。
秦元险些忘了自己的头痛是装的。
“秦元,这世间这么多美好,可有什么是你想见却见不到的?”秦元闭着眼睛,嘴角的笑时有时无,“若是细说的话,真的有。”
头顶的动作更大,“哦?说来听听。”
秦元像极了喃喃自语,“天边的太阳,夏季的雪花,断崖的生死,醉酒的实话。”
穆斜阳险些笑出声来,“若说这太阳和雪花我倒是还能理解,只不过你这断崖和醉酒,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多两步是死,收两步是生,世间美好大多是在生线这边,与死倒是不沾边。”
“春蚕至死,飞蛾扑火,个人生死有命,若是让我选,我宁愿置于死地而后生。”
头顶的力度加大,险些要将秦元的头揉扁。
“小小年纪,不想着好好活着,偏偏想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置于死地而后生?就怕你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出师未捷身先死!”秦元抱着头想跑,偏偏被穆斜阳按住,又在头上狠狠按了几下,“我告诉你,你就好好活着,生死大事不归你管,你就开开心心活着就行了!”
看秦元被按得两眼泪,穆斜阳梗着脖子又问,“疼不疼?”
秦元点点头,穆斜阳又在脑袋上敲了一下,“知道疼就行了!”
一上午的光景,秦元都老老实实窝在马车里,穆斜阳愣是没道歉,路上偶尔有不长眼的想要来找茬,通通都被穆斜阳的个人情绪消化掉了。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他们又没惹你,何故招惹他们?”外面的穆斜阳哼哧一声,顺手将一个怪物拍到车轮下面,颠的秦元左歪右斜。
“想揍就揍了,揍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秦元好像还有话要说,见到这场景也不说,还把马车上的小帘子拉的严严实实。不知道走了多久,外面的人声才再次传来。
“下来吧。”
秦元望着眼前的山河大川一时间忘了下来,还是穆斜阳将人生拉硬拽拉下来。
穆斜阳声线低沉,“这便是你想见的断崖。”
秦元才愣愣回头望去,脚下不过五步路的地方便是空崖,浮石恒生,像极残垣断壁,刚想回头望去,只见一阵清风从身畔略过,秦元右臂被人紧紧狭住,脚下踉跄就连人一起被拉出去,直冲着断崖而去。
脸侧的风划得生疼,秦元整个身体僵而发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借着扶腰的手把身体贴得更紧,只不过不一会儿的功夫,秦元竟然放松下来,手慢慢松开了挟持,整个人向下沉的更快,如同失去方向的鸟,连七上八下的姿态都没有就这么直直而下。
穆斜阳单手点落山捱侧滑而过才堪堪将两人挂在山崖,气息尚不匀就迫不及待地问,“断崖的生死,如何?”
秦元点点头,“挺好。”
穆斜阳差点背过气,一个用劲就带着两人翻身而上,还没忘了把手里的人甩出去,整个人瘫在地上像是费了大力气,嘴里面嘟嘟囔囔,“你这既不叫也不闹,搞得就像是寻常花园走一遭,当真没劲。”
秦元颇是不解,“你既在我旁边,又怎么会放手让我下去?”穆斜阳眼神一愣,整个人重新摊在地上,还不忘把胳膊垫在脑后悠悠然道,“你倒是不怕死。再厉害的人也有耍脱手的时候,更何况我只是一介普通凡人,你就不怕我一手滑只顾自己不顾你?”
旁边的人负手而立,低头瞧着下面的青川小河,微语道,“我不怕。”
远方天边似乎有清浅的薄光,也能照出人的背影,唯独面前的天空依旧是大雾遮天。
“这太阳,约莫着就是一个烫手的黄盘子,若是这么看的话,大概就这么大,”穆斜阳在胸前比了个大小,但是怎么比都觉得不对,于是讪讪道,“大概就是离得近了就大些,离得远了就小些,只能远远看着,可不能走近,不然会被烧出几个大洞。”
秦元扭头问道,“二哥,你是如何知道?”
穆斜阳正在拍身上的草屑连头都没抬,“太阳有何稀奇?小人书上都说了,这太阳自该是天上人间都有,不过是这修罗场人心晦暗,或许连这太阳都不愿意普照一方,也难怪,都是一方百姓,怎么就这么偏心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