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动（八）（1 / 2）
到目前为止他只有从珺一个儿子，那孩子天资超凡，又有任妃好好教养着，自然是不会轻易为人所蛊。就算吾丘和沙氏生下来的都是男孩儿，只要有他的保护，也不会成为外氏人兴风作浪的工具。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担忧，卫太妃一向唯太后马首是瞻，尚寅也是资质平平，又容易心软，是作为太后傀儡的最好的人选。这几年尚寅也一直与阿宇对着干，更让他不得不顾忌。
尚安暂且不用多说，其他的几个弟弟中，他最喜欢的毫无疑问是尚宇。他自小看着尚宇长大，即便期间分开过多年，再相见时他也能确认，尚宇并非像洛太妃那般满心充斥着仇恨而欲要报复，也不像皇考和太后所顾虑的那般心怀叵测、有争权夺位之心。尚宇一直深明大义又重情重义，这般的天性才引得他如此喜欢，故而自小便与他亲近。
七弟尚宜年岁且轻，尚未婚娶，有时他看着他不觉得像弟弟，倒像是半个儿子一样；五弟尚甯与长兄尚宣一样早夭，剩下的三弟尚寅虽是与他年岁最接近的，却因为性格和家世而不被他所亲近。他自小由皇考带大，尚寅却是由太后和卫太妃共同抚养长大的，虽然表面上敬他为君为兄，却并非与他一条心。尚寅的性子又实在算不上有主见的，早已是成了太后的臣了，按说还算是他的敌人才对。
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到底一样是应氏常字辈的子弟，都是皇考的亲子，即便是为了维护皇室颜面，也不能任由这个弟弟被太后掌控、做出不臣不悌之举来。故而他今日特地找君信来演了这么一出戏，提前了计策中最重要的那一步，就是想最后试探一下尚寅的心思。如果他真的肯做他的臂膀，他自然不会拒绝，即便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太后，也不过是帮他提前了一步行动而已。如果今日他都如此诚恳了，他依旧执迷不悟，那就不必怪他翻脸不认最后的手足之情了。
这执迷不悟，指的自然就是太后和晁妃一党针对尚宇的一系列计划。为护尚宇周全，他特意将尹家这步棋拿出来迷惑他们的视线，就是想让他们将心思从尚宇周遭分出来，转移到本不存在的尹氏旁支一族身上。他已经同尚寅明说，尚宇日后不会再在临旸任职、让他珍重兄弟情义，他若是真的有所悔改，便不会再傻傻地被太后利用、去针对尚宇。如果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甘情愿地被太后他们利用，也就不配再做皞昭的亲王了。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君信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道：“你用这种方式弥补昔日对江南王的亏欠，代价未免大了些。”
代价？能有什么代价，便是先将这一步棋废了，他就无法杀灭太后的野心了么？而弥补——这么多年来尚宇所遭受的一切，皇考对不住他的，太后对不住他的，以及他对不住他的，岂是用这么小小的一步棋便能弥补得回来的？
他合了眼，落座在太师椅上，手肘支在桌沿处，指尖轻轻按着额角，过了一会儿沉声道：“出去。”
君信眨眨眼睛，总觉得刚才是自己幻听：“做什么？”
手一顿，渐渐放了下来，常宿眯着眼看向他，刚要再开口，就有两人从门后闯了进来，两阵风似地就冲到了君信身边，一左一右地将他架起。
君信一时懵了，感觉双脚悬空、已经被架着离他越来越远时，才看了看正将他运出去的枕江和停江，顿时诧异道：“你们干嘛？”
停江也不看他：“君大人，皇上累了，您别再在这儿惹皇上烦心。”
“开什么玩笑？咱们说清楚了吗？我还没做好准备啊，你真就打算先把我扔出去了？”君信一边用力向后扭着头一边道，眼瞧着已经被抬出西侧殿、马上要到与正殿相接的拐角处，也顿时慌了，“你扔，你扔还不行吗，你至少让我见见小慈——她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罢，你让我见见她，让我瞅一眼都好啊！”
“君大人，别嚎了。”枕江无奈地道，“皇上之前就吩咐过了，让奴才帮您收拾收拾，就带您去端颐宫见君美人。”
“真的？”原本还死命地用双脚脚趾蹭着地，听他这么一说，君信也不再挣扎，转回头来道，“你们想让我怎么见她？”
余光瞧着这君大人的脖子就跟没骨头似地夸张地转成各种角度，即便过了许久停江也是难以接受，只能忍着道：“奴才自是有法子的。君大人，您还是感激奴才们罢，皇上方才只是让您‘出去’，等到皇上说‘滚’的时候，您在被我们两个抬出来之前可是得受好一番罪呢，快安生些罢。”
……
枕江和停江的法子虽然损人，倒也是用上了他所擅长的技能，而且装扮成女子进后宫总比以真面目示人要少很多麻烦。
停江边粗糙地给他扑粉边说道：“君大人，记着，您是司膳司的宫女，叫……吔，叫似伊。别苦着脸，您日后若想见君美人，就都得用这个身份。记住，是皇上赏了两位主子几道好菜，特地吩咐尚食局制出来、又让您送过来的。奴才亲自带您前去，昭仪娘娘是不会起疑心的。”
君信阖上眼睛，先清了清嗓子，转瞬间已是一副碧玉年华的少女嗓音：“那尹昭仪，对小慈可好？”
停江一愣，不想他用如此曼妙的嗓音说出了难得严肃的话，顿了顿才道：“昭仪待皇上都没这般好过，是实实在在将美人当成亲女儿来看的。”阖宫谁不知道尹昭仪护犊子，自己把君美人欺负成什么样也不让别人动一根手指头，动嘴都不行。当然，这也不是说尹昭仪对君美人不好，只是以昭仪的性子，绝对不会一味地宠着那小孩儿一样的美人罢了。
……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