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页(1 / 2)
张扬的少年脸上无一丝笑意,冷冷的盯着显得有些心虚和无奈的黄家宗子:“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是谁。”顿了顿,他的表情就越发凝重起来:“却不肯告诉我,甚至欺骗我——绍谦,我本以为……”
黄绍谦却打断了少年的话:“闵宸,她梳得妇人发髻……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到,不然你也不会失魂落魄的放她走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被喊作闵宸的少年的脸上去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嗤笑的表情:“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找到她,想知道她是谁——”闵宸冷笑:“除此之外我有说过别的话吗?我又说要和她发生什么吗?绍谦,原本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可是如今看来,你和那些费尽心思揣测别人心意、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好的嗯是一模一样的。”
黄绍谦一幅被闵宸的话刺痛的模样,呆呆的望着闵宸,却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闵宸让她打听唐灵犀的时候,的确只是说,想知道哪一家才能养得出如此胆大包天的姑娘,旁的,他一个字也没多说。
可是父亲把这个身份贵不可言的人交给自己照料,自己就应该防患于未然,把一切可能有的,不可能有的事情扼杀在萌芽之始,很多时候,好奇心就是一段感情的开始——就想自己的闵宸之于自己的四妹妹一样。
他这样的身份她们黄家注定高攀不起,所以父亲才会迅速给四妹定了门亲事,嫁到了京城去。
他只是下意识的以为——闵宸对唐灵犀有什么非分之想而已。
闵宸冷冷的看了黄绍谦一眼,然后拂袖离开暖房。
任由黄绍谦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养着荷花的缸子旁边,孤零零的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写满了黯然。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闵宸疾步走出花房,往甬道上走,走了半响,步子就顿了顿,转身去了黄府的正门,今天是黄四小姐的及笄礼,宾客如云,他立在墙角,目光在那些五颜六色的马车中穿行着,寻找着那个狡黠而又熟悉的身影。
可知道繁华散尽——仍旧是徒劳,记忆中的那张面孔始终没有出现。
闵宸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黄四小姐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手上的帕子被揪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的目光松动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唤道:“四小姐站在那里做什么?”
“宸哥哥……”黄四小姐望着闵宸那张让人神往的俊颜,以及那双让人沉溺的桃花眼,也笑了起来:“你是在找,那个和我站在一起的夫人吗?”
闵宸愕然的望着黄四小姐。
黄四小姐面容上的微笑却有点悲戚:“她叫是唐家五房的嫡出小姐,如今嫁给了宋家的旁支长子。”
她仔细的观察着闵宸的表情,然后那颗心终究一点一点的凉了起来。
她努力的撑起自己脸上的微笑,让表情不那么僵硬,想像着此时自己倾国倾城而又善良无比,以一种淡泊的语气说道:“那次我偷偷溜出去,跑到了万国寺,想知道你和兄长在做什么,出了点意外,湿了鞋袜,划破了罗裙,就是这位宋太太,拿了自己的包袱给我。”
“她是个很好的人。”黄四小姐的眼睛里突然含满了泪花:“但是,她的夫君和婆婆对她并不好。”
闵宸神色莫名的望着黄四小姐,半响没有开口。
雨送黄昏花易落(三十一)
唐氏心底的疑惑始终没有解开。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邀请着出去参加那些太太们的宴请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她邀请别人来做客的时候,那些人的反应和自己刚搬进银杏胡同时候的热络是截然不同的。
这种疑惑直到她无意间去万国寺上香的时候,才听到孙氏、万氏几个长嘴的贱人说什么:“以后可要少跟她来往,瞧瞧她那轻狂的样子,帮着妾室压着嫡妻不说,还把儿媳妇的陪嫁什么的紧紧捏在手里,简直是丢了我们大宁的脸!”
“是要离得远一点!一开始我相公劝我的时候,我心里就一阵打鼓,我家长子可还没有说亲呢,真害怕我们以前常在一起厮混,落在别人眼里,我们和她一样,真真是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走投无路的时候,舔着脸去就见太夫人,现在娶了儿媳妇,手里有银子了,就二话不说的搬出了宋家,她开府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去拜见过太夫人!”
“还别说,太夫人也没问过她,你想想太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若不是真的心凉透了,怎么会这样对小辈呢!”
“听说,唐家小姐的背上都被她的好儿子用镇纸砸出了好大一个窟窿呢!成亲的晚上就跑到通房丫头房里去了。她想拿着儿媳妇做筏子,连自己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把人家从五台山书院叫了回来,现在可好了,五台山书院也去不了了,宋氏族学那里人家又嫌弃先生不行,如今,满世界跑着喝花酒呢!银子跟不要钱一样的使着!”
“还真真是活该!要我是那唐家小姐,呸!还把陪嫁交给她?我不上官府告她就不错了!”
……
说到这里,唐氏才反应过来那些太太们是在议论自己的家事。
她气到脸色都发青发紫了,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牙,咯吱咯吱的响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冲进去,却被一旁的张妈妈死命拉住了胳膊,张妈妈的声音给她浇了一瓢冷水:“现在装作不知道,您还尚有几分面子,若是撕破了说开了,您到时候预备怎么办?”
张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疲惫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狠厉。
让唐氏愣住了,她现在只想扑上去撕烂那些说长倒短的人的嘴!
那是她自己的家事!
什么时候轮到她们议论了?!
想起她们那些难听的话,唐氏的心中更加的愤懑,又看了看紧紧拉着自己的张妈妈,那口气终究是无法抒发出去,狠命一挣,就挣开了张妈妈的桎梏,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你们这些嚼舌根的老贼婆们!谁让你们胡说八道的?自己管不住儿子和儿媳妇,跑到这里来议论我的是非?是太夫人自己给了我宅子让我搬出来住的!我可没闹着要搬出来单住,还有,我儿子和我儿媳妇怎么样那都是她们的事情,你们是亲眼见到了还是怎么?凭什么那样诋毁临春?”唐氏气的眼睛通红:“你们这些……”
众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唐氏会躲在门口听墙角,还忽然间从外门冲了进来,这般指着她们的鼻子一通大骂,回过神来之后,就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哟,姐姐你也知道儿子和儿媳妇怎么样都是她们房里的事——可您瞧瞧您,媳妇才进门几天,就给儿子抬了通房,这还不到一年了,就收了那么多的姨娘,嫡妻还没怀孕呢,妾室就先有了种!啧啧,您那个时候怎么不说,儿子房里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呢!”
“快别说了!”又一个妇人掩着嘴笑了起来:“若不这样压着儿媳妇一头,怎么把儿媳妇的陪嫁据为己有呢?”
“难怪要被太夫人扫地出门,偏偏她一开始还在那喜滋滋的说这是太夫人的恩典——姐姐还不知道吧?宋家已经和我们通了气儿了,说您这房怎么样,是您自己的事情,往后做的那些荒唐事和宋家没关系!瞧瞧,您这……”
那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扑上去厮打的唐氏给打断了,然后尖声叫了出来,唐氏尖尖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痕迹,那个妇人愣了半响,就也不甘示弱的还了手。
两个人就像耍猴一样的扭打了半天。
愁态毕露。
最后打的唐氏满脸都是血的。
裙裤都湿了。
还一身的异味。
宋临春扶着唐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些妇人看戏一般的打量中走出来的。
唐氏这可是一战成名——一夜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唐氏的名头,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坐下的一系列荒唐事……
宋临春这段时间也不敢在外面喝花酒了,走到哪里都有人戳他的脊梁骨,有的不客气的人还当着他的面嘲笑他——他就下了决心已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功名,看谁还敢这么对他!
可当他真的坐下来的时候,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觉得头都大了。
又想到最近一掷千金的那种爽快之感,就越发坐不住了。
偏偏晚香她们几个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幽香,时不时的朝着他抛个媚眼——简直是要人命。
宋临春连那最后的坚持也没有做到,马上就沦陷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到了下场的日子。
徐晚和唐氏亲自送他到了考场。
经过那次事情之后,唐氏的脸色就越发的灰败,也不大出门了,整天呆在家里,板着一张脸,有时候前一句说的事情后一句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是时好时坏而已。
宋临春出考场的时候,还是一脸喜色的,类似的内容他曾经听五台山书院的山长提过几句,当别人不怀好意问起他考的怎么样的时候,他一时觉得难堪,就说自己考的相当不错,发挥很好。
别人就笑着说那等着看吧。
结果,等着等着,唐氏就疯了——晴娘陪嫁的几个铺子出了岔子,很可能赔的精光,那几个掌柜和唐氏说完大致的情况,唐氏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雨送黄昏花易落(三十二)
如果说晴娘的陪嫁铺子出了问题这件事只是让宋临春和唐氏头昏脑涨的话,那么,放榜之后宋临春的名落孙山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家一下子就乱了套。
唐氏近来身体本就不大好,再加上她身旁最得力的张妈妈突然间请辞,死活都不要在唐氏身旁当差了,让唐氏的心情更加的萎靡。听到宋临春落榜的消息,气的把几案上的几个甜白瓷的茶盅全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指着宋临春破口大骂,骂的极为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