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页(1 / 2)
周南出了兰家的门,却恍然觉得兰家四周一片寂静,从外面瞧着,就像是一座死宅一样,四四方方,圈出一汪牢房一样的天地,本就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屋子,门前还挂着两个灯笼,和一方写着兰府二字的牌匾。
她往西走大概半个小时,才渐渐的感觉到荟萃镇的繁华出来,街上人声鼎沸,两边的商铺与餐馆酒店鳞次栉比,人虽然多,却井井有条,并不凌乱,她走着逛着,瞅见一个面色和善的老太太,才走过去问城西的金铺在哪儿。
她觉得,能辟邪,菩萨开过光这几句话是程逢说给她听的,虽然程逢也很古怪,但是她也觉得兰宁更古怪,特别是他和兰纳的相处,不怎么像弟弟和姐姐……
那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儿,才给她指了一个路。
神秘的死亡游戏(五)
很让周南失望,程逢嘴里的那个金铺,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金铺,卖些糊弄游客的劣质金子,不过好在打出来的模子倒都是难得一见的新鲜货色,各种各样的首饰,栩栩如生,又古典又雅致。
据老板所说,明清时期,他祖上是皇宫里的首饰匠人,专门给后妃和格格们打造首饰的,他如今的手艺就是跟着祖上学来的,周南瞧着,首饰固然精美细致,却总觉得老板在夸大其词。
那老板见周南言辞之间颇有点不在意的模样,就道:“我们荟萃镇吃的都是祖上留下来的手艺,你不信就走进每一家店瞧瞧,我们这里头的东西,都是外头比不了的。”
“你们荟萃镇的人都是祖上起就住在这里的吗?”周南问。
“小姑娘,你这可说对了,我们这里以前叫匠人村,里头住的,全是宫里出来的匠人,各有各的手艺,你没些底蕴,在我们这里哪能活的下去。”老板的神色间全然是自豪。
“那荟萃镇有一户姓兰的人家,他们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周南一幅我随便问问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支缠丝压花的芙蓉钗子瞧着。
“他们?呵呵,姑娘你可别信他们,他们祖上玩儿的都是糊弄人的把戏。”老板道:“不像我们,手里是有真手艺的。”
“糊弄人?怎么个糊弄法?”周南放下钗子,瞧着老板:“这糊弄人也能吃上一口饭,也不容易啊。”
“他们祖上是阴阳师,专门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的。姑娘可别沾上他们!”老板一面说,一面拿出一只简单素净的银簪子,簪子上一枚小巧别致的玉兰花,花心的蕊倒是用极细的玉丝做的,触手冰凉,倒是个厉害的。
那老板也不等周南同意,就把那簪子插在了周南挽成丸子头的发髻上,然后伸出五根白白胖胖的手指,和周南比着:“我就收你这个数!不多吧?”
“……”果真天下乌鸦一般黑,周南腹诽,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簪子让她觉得心头清爽的很,又爱极了那簪子的大方素净,便忍着痛付了钱。
周南家境贫困,只有奶奶将她抚养长大,两人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平日里也就靠着周南在外面帮人打短工,或者哪里出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事,她去帮人清理一下,赚些小钱补贴家用,这一次就出去五百块,她如何能不心痛呢,也不知道回家了,要过什么样的苦逼生活。
若是她一直完不成任务,岂不是一直都要这样苦逼的生活着?
那老板白胖的手上浮现出一张带着黑血的黄纸符,他单手一握,那黄符便碎成了齑粉,扑扑簌簌的往下掉着,他目光有些深远,喃喃自语道:“小丫头,五百块钱买你一条命,也不算黑心。”
顿了顿,心头又有些疑惑,这丫头不知道是什么体质,三火少一火,竟然硬生生把这霸道非常的消灵雷符给压制住了,不然,她估计早就被百鬼啃噬,命归西天了。
周南心中有些失望,沿着路边的摊贩往兰家默默的走着,既然兰家祖上是阴阳师,那么肯定能看的出来那两个孩子死的蹊跷,不知路边哪一处的摊贩中散发出非常浓郁的香味,勾的人腹中馋虫大作,她寻着味道去了,却是一家卖肉的,她笑着问了问那坐在一堆猪肉前晒太阳的杀猪汉子:“你们这店里煮的什么这么香?”
“姑娘你一看就是外地人吧?”那汉子笑着道:“这不快过年了吗,我家里啊,便烧了点肉,这猪肉要选上好的前腿肉,洗净了放在我独家秘制的汤里面煮一煮,然后放进油锅里一炸,哎哟,我的天呐,那好吃的!”
“你买不买?买了的话我便一点给你。”
周南总觉得这种味道在哪里闻过,便道:“我先看看。”
那汉子招呼他老婆把烧好的肉拿了过来,盆子里全是那种四四方方的肉,炸的金黄中带上一点红,那浓郁的香味争先恐后的往周南鼻子里钻了进来,她却一个没忍住,扶着那堆满生猪肉的桌子吐了起来。
那香味的确是似曾相识。
周南吐得胆汁都快要出来了,才止住,撸了袖子擦擦嘴巴,在老两口的怒目而视中走远了,这算什么?油炸小男孩?滚油烧肉?是打算留着过年还是怎么的?
没错,那油炸肉的味道,和兰西与程欢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郁到让人心头发腻的香味一模一样。
简直残忍到令人发指,而且一般的油真的可以把一个活生生身体健康的人弄成那个样子吗?既然兰家是阴阳师家族,为什么,还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等周南走到兰家的时候,他家门前的灯笼已经换成白色的了,越往里走就越是一片刺眼的白色,午饭的时候,难得兰老太太、程逢、兰纳,兰宁和周南都坐在一个桌子上,周南虽然没到兰家多久,却也知道,兰老太太的饭一向是张妈妈端到房间里给她的。
程逢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周南,看见她头发上的那枚簪子之后,便问道:“你去了城西金铺?”周南还没有说话,兰纳就看向了她的头发,笑着说道:“这枚簪子倒是好看的,只是,你着样散着头发,不伦不类的,吃过饭让张妈妈给你梳一个发髻,别着这簪子那才叫好看呢。”
周南笑着,还没有说话,兰老太太的手便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威严的目光渐次扫过几人,然后一字一句的训斥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们倒是把祖宗的规矩都忘完了?”
几人立马闭嘴,一场饭吃的鸦雀无声,周南估计着,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兰老太太昨天还老态龙钟的,说个话都有些费力,今天就又生龙活虎的可以把桌子拍的咣咣响,也是个厉害的,周南觉得奇奇怪怪的这一家人。
她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了兰纳,半日不见,她总觉得她又老了一些,许是她坐在姿容焕发的兰宁身边,两相一对比,就更加突出她的苍老,兰宁发现了周南的目光,四目相交,兰宁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黝黑的瞳仁中,是周南看不懂的深沉如海。
神秘的死亡游戏(六)
隐隐约约间,周南有种直觉,她这次的任务很可能就是找出兰家杀人案的凶手,可是这玩意儿……她实在是很无力,她素来不是个聪明的人,这种复杂的情况把她的头都搞大了,她一眼看过去,觉得兰家上上下下都奇怪,每个人都有嫌疑。
兰家的宅子很宽阔,前面是外院,是待客的地方,隔着长长的回廊和假山流水,才是后宅,是他们日常生活居住的地方,外人基本上是进不来的,当然,鬼就不一定了。
自从她进入到周南的身体以后,基本上没见过什么鬼。
程欢和兰西虽然死的蹊跷,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但周南并未在现场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鬼影都没看见。
但是没看见就不一定没有,周南能感觉得到,兰家的宅子阴气森森,比荟萃镇的街上冷寒得多,特别是黑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在兰家看见星星月亮,关了灯,就是漆黑一片,除了黑,还是黑。
一个晚上没有并不稀奇,可天天晚上都没有,就奇怪了,更何况,荟萃镇这几天天气晴朗,肯定不会这般无星无月。
越是这样细想下去,周南就越觉得冷气嗖嗖的从脚底板往头上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旁的兰纳瞧见了,便问她是不是冷,周南头皮发麻的点了点头。
兰纳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又握了握她的手,方才松开了,说道:“瞧你这手冷的,荟萃镇冬天一向冷寒,你穿这么少,可怎么过冬?”说着便硬扯着周南上楼,要给她拿一件衣服御寒。
周南的心这次直接是冷了,兰纳的手冰冷的像是一块冻了万年的寒冰,冷飕飕的气息直往她手里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因着兰纳温度极低的触碰而流淌的分外缓慢,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落,这时,她瞧见坐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的兰宁,自雾气升腾中对她展颜一笑,唇红齿白的模样,像是个扮相极好的戏子。
她慌不迭的甩开了兰纳的手,讪笑着,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兰纳的房间在三楼的最里间,也就是说,去她房间必须要经过兰宁、程逢、和兰家老妇人的房间,她不自觉的放慢了步子,几个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可是这次,周南居然透过那些木头,瞧见了房间里面的东西。
兰老太太此时正跪在一个神龛前,手中拈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不时的叩一个头,不时的起身上一柱香,时间被加速拨动,就好像看视频是你时了两倍速以上的快播镜头,虽然没有几秒,但是周南却觉得,自己看见的东西横跨了很漫长的时间,囊括万象。
她身上的衣服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截然相反,那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朝代的俯服装,原主的记忆里有,电视里也经常演,她梳着一个规规矩矩的妇人头,簪着两只素银簪子。
她老态横生,干瘪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脸皮和皱纹纵横了整张脸,受地心引力的控制往下坠着,一层皮驮着一层皮,这样的老法,周南真的没见过,以前她虽然老,可是却没有这样恐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一堵墙,周南几乎都闻见了她身上传来的那种腐朽的味道,像是伤口腐烂化脓,那脓凝聚在一起,高温蒸了万儿八千年的那种味道,说它令人作呕都委屈了它。
那神龛下,挂着两根红绳,每根红绳上各穿着一张纸片,纸片也是红色的,上面有黑笔写了字,鬼画符一般,周南并不认识。
她还欲再看,眼前的场景便没有了,还是那紧闭的房门和窗户,没有任何异样,抬头看时,兰纳已经走到门口了,正回头望着她:“周姑娘,快来呀。”
在原主的记忆里,荟萃镇是在这个世界靠南的地方,日照充足,像是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应该说是比较暖的,怎么兰纳嘴里,却是这里冬季冷寒…..
周南觉得时间过得分外缓慢,她自从穿上了兰纳的衣服之后,就觉得格外的寒冷,整个身体都要被冻成冰块了,不得已,她只能在院子里站着晒太阳,一边晒一边凝神聚气的,瞪大了眼睛去瞧四周,想看出点端倪出来,可是那时候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中途,兰纳过来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她的手暖和了许多,要是冷的话,就自己去她的房间里找衣服穿,周南只能做出一股感激涕零的样子,感谢了又感谢。
周南的整颗心都被恐惧给填埋了,纵然原主很强大,可她仍旧是瑟瑟发抖,正当她想进一步了解一下兰纳的时候,兰纳却死了。
和程欢、兰西一样,死状惨烈,只是,这次她是亲眼看着兰纳痛苦的卷缩起身子,痛苦的那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然后慢慢的膨了起来,就像是面团子下到油锅那样,可是任她百般蜷缩挣扎,却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安静的像是一个哑巴。
周南控制不住自己,在那种喷香喷香到油腻的气味传来的时候,她很没出息的吐了,她全身都冷寒起来,凝神聚气,望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场景变了。
兰纳的身上聚拢着一团绿色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在她的头脚之间,站着两个小女孩,全身肿胀,和兰西程欢一样,膨胀着,却全身青紫青紫,脸上摆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噗嗤噗嗤的笑着,也没有声音。
两个小女孩瞧见周南惊恐的看向她们,慢慢的止住了笑意,两手交叉握着,弯膝行了一个福礼,以极快的速度化成道绿影去了。
周南知道,那两个小女孩儿是鬼。
兰老太太仍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周南挨个看了过去,仿佛时间突然被一种不可见的因素往后推了一百年,在场的几个人都老的不成样子,兰老太太如是,兰宁、张妈妈、程逢亦如是。
兰家的每一处地方都透出阴森之感,一团团绿影飘来闪去,四周十分嘈杂,鬼哭狼嚎之感顿生,周南耳朵嗡嗡轰鸣,几乎炸裂开来。
神秘的死亡游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