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2 / 2)
皇帝轻笑起来:“贵妃醉酒,别有一番滋味。爱妃不必担心失态,朕岂会怪罪。”
沈漉盯着眼前酒色气的皇帝,盯着他手上的酒,仿若看见噬人的禽兽。
她伸出僵着的手,接过酒,哑声道:“这酒好喝么?”
皇帝眼含情谷欠和殷殷期待:“是娘子们惯饮的薄荷酒,朕没有喝过。”
“那,陛下,尝尝可好?”只见这刚刚及笄的孤寒小娘子,信手将满满一盏琥珀色的酒浇在自己胸口上,轻薄的海棠色衫裙将少女的微微的曲线勾勒出来。
皇帝只觉浑身躁动,喉头发痒,这样一个任人采撷却一脸不情愿的小娘子,迷人至极。
“爱妃,夜已经深了。”皇帝将沈漉手上的酒杯扔掉,抱起她,感受这个娇嫩的身躯隐隐发抖的触感,步上床榻。
沈漉轻舒一口气:不管如何,总是过了一关,还有一关……
却不期,脚被捉住,怪异的触感,令她不由坐起——只见一条红色的绸带将她的脚绑在了床柱上。
“陛下?”
“殿下这么晚了,去哪里啊?”小章子见自家殿下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后,终是朝门外走去。
“你不用跟着。”赵域的声音低沉如同此刻的脸色。
若是先前,哪怕是太子去上请废折子,他都敢去追回,可是自殿下议和回来,明明比以前似乎更爱笑了,但是小章子作为近人,却知殿下私下非常易怒,跟以往判若两人。
他听话地不敢再跟着。
赵域一路走到鳞海。
这里往外,可通往宫外的行宫南苑,往里,是皇极殿。
自上次与沈漉躲在皇极殿密室,因为早有安排,所以骗了她。如今,赵域觉得自己可笑,现在去皇极殿做什么?
见证一件天大的错事?
一个无道昏君,一个谋逆之后,本身就是错误的。
被北朝拉去草原时,赵域每晚想起皇极殿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如百蚁噬心,令他夜不能寐。
可是他记得那个女童,在黑暗中见到自己出现时,灿若星辰的眼睛。
他没有救她,只是惊惧地看她四肢被缚,血流如注。
直到那具小小的躯体渐渐冰凉。
他才颤抖地将选妃的如意,塞到了她的手里:“我如果还能在遇到你,不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赵域闭了闭眼,仿佛耳边还能响起,那如意从女童冰凉小手掉落地上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跳入冬日冰冷的鳞海。
沈漉,我欠你的,至此便做个了结吧。
从水路进入密室,赵域却是越走越止不住的心慌意乱,无数可能的画面都在他脑海浮现,令他心悸、恶心、痛苦……
直到推开密室的门,皇极殿内静悄悄的,诡异。
他心下一慌,极目看向床榻处,只见皇帝倒在地上,似是昏死过去。
赵域赶紧过去,却见皇帝的眼睛是睁开的。见了赵域,那双眼睛瞪如铜铃,有火喷出,手在地上无力地划拉什么,却是既不能言亦不能起。这是中风了。
赵域心里一紧,掀开床帏,便看见发鬓凌乱,衣衫凌乱的少女,被红绸绑着,抱着自己,发呆。
他的动作不小,却显然没有惊醒她。
很奇怪。
“沈漉,你怎么了?”赵域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漉不说话,也不动,依旧双眼空洞地发呆。
赵域心底一沉,他伸手去触碰她,依旧,毫无反应。
“小漉珠?”赵域笑了笑,继而隐隐有热意从眼眶涌出,他哽咽了喉咙,将少女的身体搂进怀中,发现她对他来说,还是那么轻,那么小,如同当年,因为他也长大了。
可是一切并没有任何不同。
她因为他,死亡。
或许,如果他回不来,也许她就会活下去,巴结陛下翻案吧。虽然活在黑暗和痛苦里,至少会活着吧?
弑君。
赵域抚上她冰凉凉的指尖,感受上面若有似无的阴气:“谋逆大罪又添一桩呢。”
“你只要你说,我会帮你翻案,我已经不怪你了。”赵域浑身湿漉漉得散发着凉气,带着鼻音的话仿佛一点一滴的露水,温柔又小心:“你快说呀。”
怀中的少女毫无声息。
沈漉已经再三往身体里去了,却毫无办法。似乎,身体真的凉透了。
她沮丧地飘在半空。
等崔焕。
崔焕未至,反倒是赵域来了。
他从密室来的。果然上次说没有出口是骗她,骗她和他躲在一起担惊受怕,吓唬她不敢出声任他轻薄。
他抱着她的身体,哭了。说了好多话。
而且,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走到赵域面前,向他摆摆手:“你再不走,我可能就真成鬼了。”
赵域听不见她的话,他抱着她的身体,哄她:“快说呀。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