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亚尔林·克莱德曼战后时期的名作《窗边的少年》将在伦敦拍卖，预计价格会达到六百万英镑。这幅油画是克莱德曼生前最后的作品，具有很强烈的克莱德曼的个人风格，绚丽的色彩和夸张的线条……”

“克莱德曼在战后这一阶段饱受精神问题的困扰，他的作品，尤其是后人命名的《死亡》系列，大片浓郁的血雾和始终存在的空白，清晰地反映出他意识的消极与混乱，可以见得画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死本能，摧毁……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独自离家出走，多数人相信克莱德曼杀死了自己。”

他关掉电台，等红灯变绿的时间，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一个电话打进来，他一边开车一边接通电话。

“卡尔，你为什么还没到家？你难道忘记了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吗？”哈里斯太太语气严肃地埋怨他。

“不，我正在路上。”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推上车门。

“我听到关车门的声音了，你不会刚出发吧。哦！卡尔，等你从住所赶到我这里，估计要等到深夜了。卡尔，你从小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你难道不爱你的父母吗？”

卡尔·哈里斯缓步走进一家银行，“别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妈妈。我现在正站在离你几个街区的银行里面。”

“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去银行？我的几个新朋友都等着见你呢。还有，社区新搬来一家人，他们的女儿也在医院工作，没准你们认识……”

就是因为要逃避这些无用社交，他才选择去到银行，“要转一笔款，我会在晚餐开始前到家的，爱你，妈妈。”

他挂断电话，埋头往里走。有人从他身旁经过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卡尔皱起眉，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噗——噗——”，装配有消音器的手枪放倒了各个角落的警卫，大厅内的人群先是尖叫着到处乱跑，最终被威胁着抱头蹲在原地。

一个满身鼓胀肌肉的男人提起两个大行李袋放在柜台上，枪口指着柜员的脑袋，粗声命令：“把这两个袋子装满，快点！”

总共约五名歹徒，都用黑色围脖遮挡下半张脸，其中一人戴着墨镜，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儿。

卡尔侧着脸暗中观察他们，纯粹出于好奇。

经理被揪出办公室，哆哆嗦嗦地站在旁边，女银行职员低头啜泣着往袋子里塞钱，警卫捂着伤口在地上低声呻吟。

不多时，目的达成的歹徒们大摇大摆地走出银行大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试探性的活动。

突然，门外传来激烈纷杂的交火声，从门口飞进来的流弹钻进地板和墙壁，又引起一阵一阵尖锐的惊叫。

几名歹徒先后冲回银行，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妈的，抓个人质。”提着两袋钱的壮汉对墨镜男说。

墨镜男抹掉手上的血，点点头。旁边扛着步枪的瘦子立马抓着一位女士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可怜的女人崩溃地失声痛哭，眼泪冲刷眼妆洗出两道黑线。旁观者虽心有不忿，但全都被枪和血吓惨了，无人敢挺身阻止。

卡尔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他抬腕看一眼表，意识到这个时间即使超速行驶也不可能赶在晚餐前到达父母的房子。

这伙人拖着人质离开，在诡异的宁静中，响起了手机铃声。是一首舒缓的印象主义乐曲，上世纪的产物，钢琴独奏，犹如骄矜高傲的贵妇。

大厅一下子更静了。

“带上他。”墨镜男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卡尔。

走在最后的红毛短笑两声，转身往回走，盯着卡尔的眼睛越眯越小。

卡尔主动站起来，侧身避开抓向他的手，面目平静地说：“我能够自己走。”

红毛被他的傲慢惹怒了，拧住他的领带就是照面的一拳。即刻见了血，还不解气，红毛将他掼在地上，屈腿狠命朝胃部踹。

“你们这群喷香水的社会精英，都是婊 子养的。”红毛啐了一口唾沫。

第五名歹徒凑过来，不耐烦地说：“磨蹭什么呢？早点回去吃饭啦！”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红毛恶狠狠瞪了同伴一眼，两只手提起卡尔。

他被扔进后备箱，黑暗像盖子一样笼罩下来，一路疾驰颠簸，嗡嗡的噪音不断地刺激他的大脑，他分不清这声音是来自外界还是耳鸣。外界与自身完全割裂，又可能是碾压成一团。

混乱，拉扯，如同风中的一粒浮沙。他听到小声的啜泣，扰乱了他昏迷中的安宁。

“别哭了。”

卡尔双手被绑在身后，脚踝也被缠得紧紧的，以这种姿势趴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全身没有一处部位舒服。

夜风灌进破碎的窗口，树叶沙沙响，似乎下过雨，空气有些潮湿，带着难以描述的泥土的气味。

女人也被绑着手脚，不过没有受到卡尔这般粗暴的待遇，屈膝靠坐在墙边。

“你还好吗？”女人声音哽咽，“我以为你被打死了，流了很多血，你一直不醒……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会放了我们吗？我只是取个钱，怎么就遇上抢劫了呢？”

卡尔不说话。

想到可能跟一具尸体关在一起，她哭得更为凄惨。

“我能感觉到他。”卡尔一动不动，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在街边，在咖啡馆，在急诊室，在所有地方……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道炙热的视线追随着他，似乎下一秒就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然而他回头，却发现不了视线的主人。

“谁？”她莫名感到一丝凉意。

谁？

这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

“我不知道，但他现在就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