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露(1 / 2)
下半夜,谢临果真烧了起来。
彼时沈承渊正坐在桌旁,就着暖黄色的烛光看着一卷文原是贴身带着的,因着曾将谢临抱在怀里,文书沾了水,字迹便有些模糊不清了。
灯烛被裹在轻纱灯罩里,发出极为细小的哔剥声。
沈承渊正撑着额看书,忽听纱帐内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那声音实在轻微,比蜡烛的爆裂声大不了多少,若不是他武艺高强耳力过人,是决计听不到的。
他将书一合,起身走到床边掀开纱帐,只见谢临裹在雪白锦被里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仅露出的一张小脸上冷汗浸湿了额头。他蹙起眉,许是难受得厉害,唇齿间溢出一声声细微的呻吟。
沈承渊命人将那大夫留的药方拿去煎药,本想吩咐小厮进来看护,但他被这呻吟扰得无法专心看书,索性亲自照看着了。
等着药送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先前忘了给谢临换身干爽的衣服,便又命人寻了一套干净衣服来。
他重新回到床边,将被子微微掀开一角,谢临便冷得一个颤抖,如小猫般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沈承渊直接将被子一把掀开,不顾他无意识的挣扎,一只手臂便将他整个人搂了过来扣在怀里。
谢临身量本就纤细瘦弱,如今躺在他怀中更显得荏弱动人。可沈承渊知道,这个人远不像看起来这样娇贵。
小厮的衣着并不复杂,沈承渊两手环过他胸前,将那灰扑扑的厚重衣物解下,便露出里头素白的里衣来。他刚解开一个扣子,手便顿住了。
里衣下的肌肤,雪白莹润。
谢临觉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炙烤,他难受得想要挣脱求救,可过度的灼热让他整个人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滚烫的热流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最后纷纷聚在心口,烫得发疼。
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将身上的被子都打湿了,他依旧陷在朦胧的光影里,意识忽而浮出水面忽而沉入水底。
身边的一切都忽近忽远,却没有预想中的嘈杂。他隐约能感受到有人在他脸上、额上不断擦拭着,有人时而轻抚他的额头,时而低低喟叹一声,更多的时候则是沉默。
沉默得让人不安。
于是他伸出手,像被遗弃在荒岛的人无助地摸索着,想要拨开眼前浓黑的雾气,逃离这些年来所有的孤寂与恐惧。他需要一种温度,来确认自己还实实在在地活着。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他的手包裹住,于是他的心奇异地安定下来,仿佛从那温度中汲取了力量一般,呼吸也渐渐平稳。
那温度,像是他和这人世间唯一的联系与羁绊。
等到谢临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一场落水,足足让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下一刻却因身子虚软而往后倒去,头直直撞上了床柱,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桌边背对他坐着的沈承渊听到动静,起身朝这边走来。他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丝毫异样:“醒了?”
谢临靠在床柱上喘息一阵,这才哑着嗓子开口:“多谢侯爷。”
“不必急着道谢。”沈承渊一撩衣袍在床边坐定,直直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谢临怔愣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只见那指节修长、覆着薄茧的手掌处,抹了一片刺目的蜡黄。
谢临顿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掀开被褥一看,果然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已被换了个干净,不由认命般闭上了眼。
他的眼睫长而浓密,在苍白的眼睑处投下一片黑影,如同微微颤抖的蝶翼,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沈承渊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他尚还记得昨夜。亲手为他除尽衣物后,那瘦削而柔弱的身体柔顺地伏在他的怀里,肌肤如新雪初凝。
他将那雪白绵软的身子重新裹进被子里,吩咐下人端了水盆毛巾,亲手一点点将那小脸上的蜡黄擦去。随着他手中的动作,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便在他手中一点点悄然绽放。
沈承渊在看到那张脸时,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眼熟。可若说从何处见过,却是断然想不起了。
如果说先前的谢临还只是美得令人心动,那么如今除去伪饰,露出真容的谢临就是美得令人心悸——美到极致,便真的教人有种心悸之感。
“怎么不说话?”沈承渊的声音再度响起,仍旧是不带一丝起伏,谢临却奇迹般从中听出些许期待来。
期待什么呢?不是都知道了吗?
“眼见为实,侯爷还要我说什么?”谢临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平静,一如褪去波澜的海面。
沈承渊被他一噎,倒真有些自己多此一问的感觉。
经过在柳依依门外听到的那番话,泡茶时他的一番言论,再加上昨晚的事,他早就不觉得谢临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厮了。
也是,皇帝送来的人,怎会心思单纯?
只是,他却莫名地,想要听这个人亲口解释。他想知道,这个人会说些什么。
他凝视着那人尚显苍白的脸,道:“所以从一开始,白芷与你不对付,你便将计就计,故意激怒她,让她记恨你从而引起我的注意时,你就已经在计划这一天了?”
谢临垂眸,半晌后才轻轻应道:“是。”
“我当日去柳依依处,也在你的算计之中?”沈承渊继续问道,“你早就调查过她,当时也知道我在门外?”
“是。”
“那你当日向我求救,也是你的苦肉计了?”
谢临想起当日情景,不由苦笑,却是摇了摇头:“算不得苦肉计,我只是在赌。”
“赌什么?”
谢临平静答道:“赌侯爷会不会对我心软,愿不愿出手相救。”
沈承渊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