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1 / 2）

月宫，一贯的清冷寂寥，冰雕玉砌的宫殿宛如水晶牢笼，锁着里面的人出不来，也锁着外面的人进不去，这里是那样的圣洁，月池中水汽氤氲，升起缕缕白烟，周遭的一切皆是白色，每个人踏进这里，心中便油然而生一股敬仰之意，更何况，住在这里的仙子还是那样的美得不可方物，淡淡的忧愁，轻蹙眉梢，眸中是幽怨？是思念？还是怜悯？与谁都是清清淡淡，既不高傲，也不卑躬屈膝，她的清高，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绝非做作。

“嫦娥姨母。”

“沉香？你怎么来了？”坐在月池边的女子挥手掩去月池中的景象，回眸，带着她独有的温和清冷的笑，沉香恍惚，这样的笑，竟然让他想起了那人，想起小溪边的那次相遇，只不过，那时那人的笑更加温柔更加温暖，像三月里的春风，明明完全不同的两种笑，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想起了那人呢？沉香不解，见嫦娥问自己，甩甩脑袋将那些杂念抛却，露出少年明朗阳光的笑，“嫦娥姨母，沉香来此是想向姨母打听些消息。”

“不敢去问你娘，便来问我？”嫦娥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淡漠如水，这些日子，她坐在这月池边，看着下面世间百态，想起那几年，总是不禁失笑，几千年来，自己向来不问世事，独守着这月宫的清冷，怎么那几年竟然会频频走出这里，去参和那些是是非非呢？或许当真是自己在这里看到了太多旧天条下的悲剧，刚好这样的事又落在自己少有的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身上，难免就会有些冲动吧，当时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顾一切都要救出母亲，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那个浴血的少年绝望的神情，她不忍，不忍眼前这个孩子再一次经历那样的事，不忍杨婵也落得和瑶姬长公主一样的下场。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一切回想起来，恍然是一场梦，百年孤寂的时间，足够她抽丝剥茧，一次次的失手，死去的，都活了过来，新天条出世，杨婵得释，所有含冤的罪仙得以昭雪，在刘沉香的功绩下，刘彦昌成仙得道，与杨婵做了长久的夫妻，至始至终，这场看似惨烈的救母之路，最终真正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唯有那一个人，那个被他们骂做卑鄙小人的人。

错了，一切都错了。

这月池，与她心意相通，那日，她想明白了一切，只觉得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想起那人在灌江口时的张狂，在凌霄宝殿的谄媚，在真君神殿时的落寞，在昆仑之下时的那一抹微笑，那月池竟渐渐显现出那人的身影来，几千年前，她守着月池，看着轮回的后羿出生，成长，成亲，老去，再入轮回，周而复始，渐渐地，她便不再看了，由着这月池随便转到哪个地方，反正，那些人的悲喜，与她并无干系，而从那日开始，月池中换过无数场景，景中皆有那人。

她在月池中看着他苍白着脸带着哮天犬云游四处，小心翼翼地躲着三界众仙，看着他从木然到迷茫到释然，看着他夜深之时痛苦难耐，看着他一路上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为百姓降妖、解难，多少次因为旧伤，因为仅剩不多的法力而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看着他为了救一个女孩儿忍着疼痛施法，看着他偶尔误入异族他乡，豪放民风下面对那些女子的示爱而脸红、不知所措，看着他被一屋子的媒婆弄得仓皇逃离，看着他总是瞒着哮天犬偷偷地喝酒，有几次险些被哮天犬撞了个正着时的心虚。

为什么你不瞒着我呢？是忘了这月宫之中能看三界之事，是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还是笃定我一定不会把你的踪迹上报天庭？

杨戬，你究竟在想什么？

沉香听到嫦娥的话，手挠着脖子低头讪笑。

“沉香，回去吧，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姨母。”

“沉香，三界有多大，不用我多说，我这月宫虽能看到三界之事，却无法看到三界之中的所有事。”

“哦，是沉香鲁莽了，姨母，沉香告辞。”沉香不禁失望。

“沉香。”

“嫦娥姨母可是想起什么了？”沉香立刻问。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并非真相。”

“姨母？”沉香不明白嫦娥姨母为什么要跟他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嫦娥已经敛了情绪，又恢复一贯的清冷，不问世事：“你不用多想，我只是偶尔感慨罢了，回去吧，既然你娘不想你知道，你按着做便是。”

“是，姨母。”

他只是想活着，想安静的活着而已，什么权势、地位，他从未想过，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他呢？

月池中，是一个热闹的集市，玉鼎真人、杨戬、哮天犬正四处逛着。

嫦娥挥袖，月池中一片朦胧，再不得见什么。

起身，长袖轻动，月宫仙子，又起舞了，只是这次，谁又能陪她流泪呢？

“沉香，怎么样？”小玉见沉香回来，赶紧迎上去问。

“嫦娥姨母也不知道。”沉香有些失落道。

凡间，彭城。

“这是什么？”

“客官，这可是西域过来的上好的玛瑙。”

“很稀有吗？”

“那是自然。”

“多少钱？”

“一千两。”

“徒儿。”

“包起来吧。”杨戬递出去一沓银票。

“哇，水晶茶壶，不错不错，徒儿！”

“师父，我明天就去东海给你寻一只更好的。”

“真的？”

“嗯。”

“那好吧，这个就不用了。”

“黄花梨木棋盘。”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