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廉淑红见宝华乖巧地坐到灶台后边烧火后，笑着转身出去查看大门的门栓，见门栓果然没有栓，心里一惊，赶忙借着积雪的反光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一会，见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溜进来，鸡棚子里的鸡都好好地窝在里边，便赶忙过去将大门栓好门栓，拴好后再试探性地拉了几下，确定牢靠了这才转身进了堂屋。--*--更新快，无防盗上biqugexx.net-*--
廉淑红进去后见宝华已经烧好看火从灶台后出来了，就笑着说：“刚才光顾着高兴了，见到你就把关门栓门的事给忘了。”她走到宝华面前，又放低了声调说：“近来我总是疑神疑鬼的什么都放心不下，是不是我的大限快到了，小鬼开始召唤我了？”
宝华看了廉淑红一眼，说：“别整天尽想东想西的，都是瞎想，你看我天天不都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好瞎想的？”
廉淑红笑着说：“这两天晚上老是梦见你亲老子，梦见咱家之前风光的时候，我猜想他肯定是想让咱娘俩过去，他估计是看不过眼咱娘俩活着遭罪了，所以……”
宝华猛地拉了廉淑红一把，说：“赶紧盛饭吃吧，吃了饭好睡觉了，都什么时间了，再磨蹭一会天都亮了，紧接着就好烧早饭了！”
廉淑红见宝华并不愿意听她唠叨这一些，只好闭上嘴不再多说了，走到灶台边上用大碗给宝华盛了满满一大碗，最后锅里剩下的一点，她拿只小碗盛了，端着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来，说：“我晚上吃多了总是撑得慌，还睡不着，你多吃点，走路累了一天了！”又回头跟宝华说：“大碗你自己端过来吃吧，当心烫！”
宝华见廉淑红已经将饭碗盛满了饭，转身过去端着大碗到桌子边坐下，母子俩面对面，一大一小的两只碗，各自安静地吃着饭，都吃的很满足很开心的样子。吃好了饭，宝华抢着收拾碗筷，让廉淑红赶紧去睡觉，廉淑红突然就意识到宝华长大了懂事了，很欣慰地接受了宝华的好意，转身进房间睡觉去了。宝华陪着廉淑红进房间，他看着她上床脱了衣服躺下了，这才回转身出来将收拾好的碗筷放进一只盆里，添了水任其泡着，又转身将火盆子端到了房间门口，再转身回到自己的床边吹熄了灯，爬上床就和衣睡下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底了。年底了，家家户户都忙碌和热闹起来了，不管贫穷和富有，热闹的年味对每一户人家来说基本上都是公平的，只要用心去营造年味自然就会变得浓郁起来。
宝华和廉淑红都很喜欢过年。可他们家的年味并没有因为他们都喜欢过年就浓郁起来，相反除了冷清还是冷清。年三十这天早上廉淑红本该一大早就起床扫发财地的，然而她却因为年前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没来给她送过年的‘孝敬礼物’而一大早的闷着气不起床。
宝华起床后见廉淑红还躺在床上，立在房门口冲着里边喊：“老娘起床扫发财地啊？左手扫金子，右手扫银子，是不是啊？你要是不起来扫，那我替你扫啦？我做晚辈的能不能代替长辈扫啊？”
廉淑红见宝华一直在叫嚷，害怕大过年的叫隔壁听见了要传出去当成笑话，只好马上就起床穿好衣服拿起扫帚开始扫了。以往，每一年年三十早上她都很边扫边歌唱是的说着老辈传下来的古话的，然而这一次她却并没有说。她铁青着脸左手换右手三两下扫完了发财地，就转脸跟宝华说：“今儿早上咱娘俩自个做一点面鱼吃了，算是年年有余了，中午咱们可就不要再自个烧饭了，咱们就厚着脸皮到上庄你大哥家吃去，不管他们来不来请咱们吃饭，咱们都要去吃它个一顿半顿的，可不能这样由着他俩如此的不孝敬！”
宝华长大这么大算是头一次见廉淑红正式发火，便有些胆怯地小声说：“过年不送鱼肉、不请咱们吃饭，指定不是大哥的意思，肯定是大嫂放出狠话了。你忘了咱们还欠她二十块钱没给她了么？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搁大哥的个性和心地，怕是早就主动跑下来找咱们去吃饭了，年前送一些鱼和肉给咱们过年，那更是不在话下的！”
廉淑红听了宝华的话，愤愤不平，接过话茬就说：“谁欠她两百个大洋了？那是她自作自受！她不怀好意，明知道给咱们介绍的那户人家肯是会看不起咱们的，却偏偏要大张旗鼓地让人家带着那么多人到集市上去笑话咱们，还要尖着嘴巴想贪便宜到馆子里大吃大喝的！她的心实在是坏透了，要是她心地但凡能稍微好一点，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至于要跟一个晚辈过不去的，怎么说她好歹也是我齐家的大儿媳妇，这一点分量我还是要掂量的。可现在啊，我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她了，她就是跪下给我磕三百个响头，我也是要仔细地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原谅她的！”
廉淑红说着就弯腰将火盆子里的炭火夹一块去灶台烧火了，等灶堂子里的柴火引着了，添够了木柴，这才起身出来在灶台边上弹弹身上的灰，开始着手往锅里添加凉水。添好了凉水她转身跟宝华说：“一会等水温热了，你就赶紧洗漱。你洗漱好了就去隔壁木匠家看看，看看他家贴对联的红纸和浆糊还剩下多少。要是剩下了，有多余的，你就好言好语让木匠帮忙写两副对联，拿回来咱们也将大门和堂屋门贴一下。过年了，好歹我们也得占占新年的喜气，总不能咱买不起，你大哥又不给咱们送，咱们就得清锅冷灶的一片冷清的！”
宝华立在火盆子边上，听着廉淑红一大早带着怨气的长篇大论，不敢像往常那样驳斥，处处小心地应付着，小声说：“去年咱家就是借的木匠家对联，前年也是，大前年也是，大大前年也还是……咱家年年过年好像都要找木匠家借对联，这么借下去从来都不还，到底哪年才是个头？也不知道人家嫌弃不嫌弃咱们的，总不能因为我是个小孩子就老是让我没脸没皮地一到年三十就跑去找人家借对联的！今年我不想去借了！”
廉淑红估摸着锅里的水该温热了，舀了一瓢水倒进边上的洗脸盆里，转身又说：“你不去？你不去谁去？你是个孩子，借了还不好，人家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老娘我可是个大人，我去找木匠借，人家指定要说我这个大人没脸没皮的！”
宝华有些不服气，就略略鼓起勇气，反驳说：“那你就不怕人家木匠会在背后说你这个大人故意唆使小孩子去人家借东西不还么？”
廉淑红手里拿着水瓢，突然转身立住不动了，说：“那……干脆算了，今年就干脆一点，不贴就不贴了！对联嘛，不贴总不会死人的！饭没得吃会死人，对联不贴，家里总不会马上就要死人的！”又说：“我总觉得我一个女人，老了就老了，无所谓的。可你不一样啊，你还是个孩子啊，孩子是要在过年的时候沾点儿喜气的，新年新气象，总不能过大年了家里一副对联都不贴，死气沉沉的，这样怕是就连财神爷也会嫌弃咱家而过门不入的。要是每年财神爷见咱家不贴红对联，都不愿意进咱家的门，那么咱们齐家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咱家注定了要一辈子叫冯庄人都踩在脚底下的！”
宝华尽管十分的理解廉淑红的话，可还是在心里边有些小小的不服气，就又说：“咱家好像也不是每年都没贴吧？咱家之前的每一年，自打老爹他死了后，咱们没钱过年，不都是我到木匠家去借的对联么？咱们每年都借了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咱家叫财神爷光顾了啊？也没见咱们齐家因为沾了喜气儿发大财啊？”
廉淑红有些气不过宝华的字字反驳，就上前靠近一步，盯着宝华的脸，说：“要说你这个孩子真是能气死人，你不去就不去，还长篇大论地把陈年往事都搬出来讲一讲好驳斥我。要是当真贴副红对联没有用，你长年累月三番五次地在外面惹是生非，怕是早就一命呜呼找你亲老子报到去了吧？你还能现在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大清早的跟我斗嘴耍舌头？你知不知道财神爷除了掌管天地间的财运，还主管着人们的幸福安康啊？咱们老齐家虽然没有发大财，可每一年总是能逢凶化吉、全家身体健康、全家都平平安安的，你说那天上的财神爷有没有用啊？你仔细说说看，你每年都沾了人家木匠家多少好运气了？”
宝华听了廉淑红这样一番话后，知晓是反驳不了她的理论的。这一会她好似‘坐莲的观世音娘娘’，整个人就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而他不过是那个有些逆反的‘善财童子’，怎么着都逃脱不了她莲台上的三十六把天罡刀，只好低下头答应着说去木匠家借借看，要是人家不借或者没剩下，那么也就不能再怪罪他了。
廉淑红见宝华终于不再反驳，高兴地笑着说：“洗脸吧，盆里的水一会就凉了！洗好了手脸，你赶紧去木匠家看看，别一会人家贴好了对联吃好了早饭就要去上庄他父母家玩去了，那咱今年过年前后门真的就要光秃秃的打赤脚了！那今年财神爷真的就不再进咱家的大门给咱们财运和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