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母子俩又说有笑的到了集上的牛行后，宝华见到处都是卖牛的买牛的手抓手在谈价钱，便一脸难色地看着廉淑红，说：“怎么挑这么个好地方见面呢？这里到处都是牛尿牛屎的，别再一脚踩牛屎上，那回去了木匠老婆就要生气了，下一次指定就不会再借给我们衣裳鞋袜了！”

廉淑红也有点面带难色，说：“你大嫂说她会先到等着我们娘俩的，这人看样子还没到吧？你瞧瞧着牛行里，到处都是男人，哪有个女人的影子啊？”

宝华转脸望着牛行里的每一个人，将人和牛都数了一遍，说：“连牛加人一共三十三个，你说嫂子她是哪条母牛？”

廉淑红瞥了宝华一眼，说：“别瞎说话，要是让你嫂子听见了，可不好！”

宝华不屑地说：“准是放我们鸽子了，你真当她有那么好心眼会给我介绍相亲的，我看见鬼吧！”

廉淑红一听，赶忙安慰着宝华，说：“不会的，不会的啊，你大嫂再对我怎么有意见，对你也不至于这般的耍弄的，她肯定是已经来了，这会说不定就是去迎接人女方家人去了，咱再耐心等等！”

宝华有点耐不住火气，哼了一声，说：“卖黄豆的钱呢？要不先去将糖果和烟买好了吧，要不然待会见面了拿什么发给人家啊？”

廉淑红一拍大腿，说：“对对对，说的在理，你瞧瞧我这记性，出点岔子就乱了思绪了，得是要先把糖果和烟先买好的！幸好你提醒我了，我可不能再糊涂了！”

廉淑红说着，便将钱掏出来交到宝华手上，说：“儿啊，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咱家的钱啊可以经你手了，你拿着这钱去那边的店里买东西吧，我就在这等着，要不然人家来了再埋怨咱们不守时！”

宝华看着廉淑红递过来的钱，顿时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还是头一次听到母亲用这样温婉的口吻跟他谈花钱的事，怎么能不激动不感动呢？这样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在他母亲的眼里不再是个小毛孩了，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样子了。于是，他颤抖着手接过钱，愣是边走边又将眼泪给压了回去，想着好歹刚才母亲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泪水，否则一定也会跟着抹眼泪的。都说‘贫穷的家庭百事哀’，可不是怎么的，人啊，一旦不巧生在这穷困潦倒的家庭里了，也就只能不认命地硬着头皮朝前活了，至于会活成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未来是个什么样的，谁也道不清将来会发生些什么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都还早着呢都还未知着呢！

宝华买好了一斤糖果和两包烟后又回到了牛行，见母亲还认真地立在那里，就笑着递上一块糖，说：“你先吃一个解解馋，别一会人家都来了，一下子散完了，你也没得吃了。”

廉淑红见宝华懂事地主动给了她一颗糖，高兴地接过来，剥了皮就塞进嘴里，笑着说：“真甜！我儿子给我的糖啊，甜的糯牙！”

宝华并没有接话，而是反问：“怎么大嫂和女方家的人到现在还没来？是不是都不打算来了？”

廉淑红见宝华脸上开始显现出失望的表情了，慌忙安慰着说：“不会的，不会的，你大嫂对我意见再大，也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你放心啊，耐心点再等等看！”

宝华听了廉淑红的话后，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刻。此时他见那边的卖牛的很有意思，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来相亲的，便将糖果和烟放到廉淑红手里，说：“我去那边看看卖牛的，他们谈价钱都是握着手的，都不讲话的，奇了怪了！”

廉淑红还没开口，宝华将东西塞到她手里就跑了，她只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其实是担心万一他那身新衣裳和新鞋子叫牛给弄脏了，到时候女方家人来了，可就要闹笑话了。她因十分的在意这场相亲，故凡事总是小心翼翼的，故她一直都耐着性子在这个臭气熏天的牛行里等着候着，并不敢轻易地走开半步，就害怕人家女方家人来了，会找不到他们母子俩。

宝华离开了廉淑红的身边后，径直走到了一对正在握手谈价的中老年男人身边，他就那么站着，愣着，像看一对猴似的看着人家，满眼的好奇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

两个中老年男人有点不怀好意，见宝华傻愣愣地盯着他们看，便松开了手，其中一个男的故意朝着宝华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宝华以为那人想跟他说话，毫无防备地走近了那人和牛，就在此时，那头牛瞥见了陌生人靠近了，猛地一蹬后腿，宝华应声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恰好就摁在了一堆牛屎上。宝华嗷的一声就叫唤起来了，那男的瞧着跌坐在地上的宝华，哈哈大笑，将边上的另一个男人也逗得哈哈笑将起来。

宝华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手上的牛屎没地方擦，见两中年男的人高马大的不好惹，就只能垂着手瞪着眼往回走，边走边小声地咒骂着那两男的，骂他们不得好死，走路摔死骑牛跌死，喝开水烫死，上茅坑掉下去淹死！反正他将自己能想到的骂人话都骂了一遍，这才怨气横生地朝着廉淑红那边走过去。

走到廉淑红边上时，廉淑红见宝华的一只手上全是牛屎，就将脸一板，微怒说：“让你不要去那边看热闹的，这下好了吧，臭烘烘的，没有水洗，我看该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