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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人的第一反应是……亚修斯大人大概被这个男人气疯了……
第二反应是……亚修斯大人想让这个男人死……
亚历克的第□□应是：太好了！这讨厌的男人终于要在他眼前消失了！
唯有涅罗安, 心里那个得意啊……
老婆居然让我只能用刀背, 这是在心疼我啊！害怕我杀人太多, 发了失心疯。
涅罗安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想都没有想就爽快果断回答道：“没问题。”
看得观众席上众人只觉得奇幻……一个人对战五十个人……其中有七个是神勇的斯巴达勇士，还有四十三个是亚修斯大人带出来的罗马战士……这男人竟然还笑得出来？！
还是亚历克被派去征调士兵。
这时候的罗马是没有全职士兵的。所有在外征战的士兵，都要在卢比孔河沿岸卸甲解散。他们回到罗马城里，就是普通的农民或者公民。
只有一小部分士兵会继续在城里服役，他们是城里的护卫队。和后世的警察有些类似。
虽然现在护卫队的士兵, 大部分都是由亚修斯一手带出来的。但一旦过了卢比孔河, 亚修斯就不再享有指挥权。护卫队的指挥权握在法务官手里，想要有兵，必须要征得法官同意。
巧的是……今天法务官也在观众席上看比赛。他的好奇心早就被涅罗安勾起，他很想知道，黄沙场上这个看起来更像吟游诗人的俊美男子，到底怎么以一敌五十。
再加上亚历克真的很想见到涅罗安死, 好让自己美丽的主人，不再受到这块该死牛皮糖的纠缠……两人的积极让借兵这件事变得格外高效。
仅仅是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四十三个铠甲士兵, 就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斯巴达角斗士的身后。他们一个个铠甲铮亮, 武装齐全。
涅罗安比起他们来，就像个可怜兮兮待宰的羔羊。
这些士兵手里拿的可都是明晃晃的武器尖刀, 而且他们不会用刀背啊……涅罗安不仅要用□□凡胎来迎接这些利刃, 而且攻击武器也是迟钝的刀背……
观众席上的看客们, 忽然同情起涅罗安来……
亚修斯冷眼看着场上整齐划一排成的铁甲方阵，像号角手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直到比赛开始的号角又一次嗡嗡响起，还是三声。
第一声落尽时，角斗场天空上的乌云又重了几分，将原本就不怎么明媚晴朗的光线遮去不少。斯巴达角斗士们带着彻骨的仇恨目光，在号角声中弯起腿，准备随时冲向涅罗安。
第二声号角落尽，不知为何，所有人心都怦怦直跳，有冷汗从额头不断滑落。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明这场实力悬殊生死战，涅罗安不会有希望……
第三声号角声刚刚接触到泥土地，那一刹那，七名斯巴达士身体犹如离弦的弓箭般弹出，挥舞着手里的兵器狂吼着冲向涅罗安。仅仅是七个人，就杀声震天，充满了恨意的气浪几乎在空中具现化出一头咆哮的野狮子，像涅罗安张开獠牙。
在他们身后四十三名铁甲士兵也随后跟上，拉开了条长长的兵线。
涅罗安站在原地纹风不动，脸上依旧挂着不羁随性的微笑。
观众们都捏了把冷汗去，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出，涅罗安被愤怒的斯巴达角斗士以及他身后四十几名士兵肢解成碎块的情景。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阿杰姆的尖刀，就要触碰到涅罗安的脖颈时，每个观众席上的人们，都好像看到了个错位时空的慢动作——他们看见涅罗安缓缓举起了手里的罗马弯刀。
刹那间又一股可怕到令人窒息的气场从涅罗安身上骤然爆炸般展开，犹如一片看看不见的黑火，迅速席卷了整个赛场。圆形决斗场里的每一个人，除了亚修斯之外，瞬息间都莫名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地狱。这看不见的力量，像个可怕的骨爪，不停在他们心里挖掘着最深最深的恐惧。
没有人在这个瞬间为即将到来的杀戮欢呼雀跃，所有的人只感觉到冰冷至极的恐惧！就是恐惧，不管男人女人，都忍不住颤抖着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涅罗安作为哨兵的杀气。这次，平日里总是收敛气春风和煦的哨兵，再也没有收束他那暴.戾肃杀气场。刹那间辐射全场的杀.戮之意让所有的人，都仿佛亲眼看到了死亡。
什么是死亡，不是挥刀屠杀那一瞬间看到对方奄奄一息的样子，而是涅罗安现在这样。微笑的男人抬起刀后，世界就变了。他的身影从他原来在的地方消失不见，接着，角斗场上的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穿梭在这五十名战士之间。
或许是涅罗安还考虑到了一些战斗的观赏性，所以他特地留了一些能让观众捕捉到的间隙。就见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从容淡定的在士兵之间手起刀落，那些举着刀枪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斯巴达士兵，根本就没有任何举刀还击的机会，就被涅罗安的刀背击打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生死不明。
没有人能在涅罗安面前还击，这男人速度已经快到没有办法让任何人还击。五十个精壮强大的战士，在他面前不过是五十个随时待宰的羔羊。死神从来不会和你商量是不是想死，也从来不会给你逃脱反击的机会。男人的每一刀都干净利落，精准到没有丝毫误差。他的攻击不为表演，没有白白浪费时间的闲招闲手，手起刀落，每一次攻击的目的只有一个——带来死亡。这还是哨兵最基础的物理攻击。
亚历克心里已经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攻击，这样的刀法……这样的刀法，他见过！！
这种在死神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他的主人亚修斯也有！亚修斯被称为银发死神，并不是全然因为他令人闻风丧胆的个人功勋，而真的是他在战场上，那行云流水，却如死神夺命般强势攻击。
银发的将军通常会骑着浅色烈駒，就这样单枪匹马冲进敌营。银发白马还有手里放着寒光的铁刃还有他那快到可怕的攻击，会在敌方的军营里形成一片连绵不绝白练般的幻影。在幻影所到之处，都是迎面而倒的尸体。
眼前这男人，比他的银发主人更加嗜.血杀.戮。如果亚修斯的攻击还因为他的贵族修养所以带着些优雅的闲招，仅是为了让攻击看起来更加流畅。而眼前涅罗安的攻击，完完全全只为了夺命，像是黑色的闪电，在某个不经意的刹那，就已经带着死亡降临在身上。
五十个士兵在涅罗安手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可圆形角斗场里的时空好像被涅罗安用巫术错位了。从看台上俯视着场单方面屠.杀的观众，只觉得他们像是看了一场世纪那般长的处刑。
这一次整个决斗场完全没了声音，也没有了因为杀戮而狂热的欢呼。有的只是因为惊恐而不住颤抖的呼吸，甚至有些精神稍弱的妇女和柔弱男人，人受不住涅罗安强大的杀气压迫，不住在看台上干呕起来。
整个角斗场数百数千人，只有亚修斯还能做到泰然自若，他甚至还能坐在主席台上微笑。这才是真正的死亡。无助恐惧和绝望，才是士兵了上阵之前最真切的心理活动。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一场战斗上活下来，更不知道在对面的敌人冲过来之时，自己手里的罗马弯刀能不能保住性命……
死亡面前没有荣耀，没有热血，没有欢呼。有的只是单纯而纯粹的逝去。
涅罗安将这样的死亡，带到了角斗场上，带给了这千百名用死亡作为娱乐的无明观众。
亚修斯觉得身心舒畅起来，这半个月来郁结在心里的怒气，被涅罗安这一片绽开的杀气，以及在他杀气之下被压迫得喘不过气的观众们惊恐的表情中，得到了释放。
亚修斯又想起涅罗安在比赛开始前，对他说的那些几乎在挑战他男性自尊的言语：“你是我的，你逃不掉的！”
他当时有个念头惹得他格外气愤。眼前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他亚修斯是谁，他有过怎样辉煌的战绩，以及他的力量……妄想占有他？不先问问他自己有那个实力吗？
可现在，再想起男人笃定且张狂的面容，曾经的恼怒和气氛忽然消失不见了，反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无奈……如何是这样的男人，好像做个伴也未尝不可……
男人说的没错，他和他是同类。
亚修斯知道自己天生神力，有着超乎常人太多的战斗力。二十几年来，他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跟他一样的人。罗马没有，那么多场残酷的战场上也没有。亚修斯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但是今天，战场上的男人和他一样是异类，还似乎比他……更强。
五十名士兵不消多少时刻，就被涅罗安解决殆尽。在他脚边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几分钟前看上去还凶神恶煞的勇士。
涅罗安没有下杀手，他用刀背的钝面，以力度击晕了所有的战士。鲜血没有染尽黄沙场，但涅罗安却赢得彻彻底底。
五十个但是在涅罗安手里完全没了斯巴达雇佣兵和罗马士兵的区别。那些看上去如此鲜明的实力差别，在涅罗安压倒性的攻击下不值一提。
唯有身体素质稍强些的阿杰姆并且还残留一丝清醒。
涅罗安出手第一击便就重击在他的脊柱要害上。不重不轻，恰恰好好只让他浑身瘫软在地上，不会造成残疾，也不会毙命。
此时他的脸完全贴在黄沙地上，细碎的黄沙沾满了他整个脸颊。脊柱的受伤让他面部神经也处于暂时瘫痪中，因为抽搐而合不拢的嘴不停的流着唾液。唯有意识还是清醒无比，阿杰姆几乎能够想象到现在自己狼狈的样子。自从跟着哥哥出来征战，一直战无不胜的年轻战士，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还来不及出手，就被敌人一击倒下。
哥哥说的是对的……阿杰姆想起了死去的哥哥，泪水有生以来第二次从他刚毅的眼中控制不住的涌出。斯巴达男人不会流泪，阿杰姆第一次哭，是抱着他死去哥哥的时候。
这个年少张狂的斯巴达雇佣兵，终于在这屈辱的时刻明白了哥哥的用意，也明白了，什么叫——敬畏死亡。
不管这两个字被嚣张的自我包装的多么伟大多么荣耀，但他始终都透着抹不去的残忍的色。每个人都会面临这般无助的情景，死亡从来不应该是用来让自己显得更强大的标签……
这些是总喜欢割着俘虏脑袋玩的阿杰姆，一直不知道的真理。
停下罗马刀的涅罗安反手将刀背于身后，慢慢从地上的人堆里走到前方。
它背后是一座用士兵身体堆积起来的小山，小山前的男人却依旧着装整齐，那双被洗得发白的短衣短裤上，甚至连一点辙都没有。
细碎的短卷发依旧在罗马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原本笼罩在圆形角斗场之上的乌云仿佛接到了上天的指令，悄悄散去片许。
金色的阳光，从哪深灰色的乌云间隙露出一小束，恰恰好好照耀到提到微笑的涅罗安身上。
身材高大颀长的英俊男人，微微笑着站在阳光之中，这从天而降的光环，让角斗场上的观众们恍惚间有了错觉。真男人像是天穹之上来的神祇，而不是地上卑微肮脏的角斗士。
观众席上所有曾经来自涅罗安身体主人的家乡，坦达的奴隶们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个从座位上下来，颤抖的声音向涅罗安的方向跪拜，他们不停的虔诚念着他们的守护神：“俄耳库斯天神！俄耳库斯天神！”
此时此刻，他们的信仰无比坚定，再也不怀疑传说的中真伪。他们的守护神俄耳库斯真的来救他们了！
其他罗马的公民被这些坦达的奴隶们所影响，此时几乎所有人的头脑都一片空白。他们被涅罗安方才的杀气和那一连串神迹般的攻击所惊骇……除了眼前这男人是神祇临时外……他们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的情景……带这畏惧和敬怕，几乎整个角斗场的人都像涅罗安的方向虔诚朝拜。
“俄耳库斯……俄耳库斯！”
在罗马，如今又多了位死神。
亚修斯坐在高位上冷眼俯瞰着这一切，他似乎明白了涅罗安的用意。
“你赢了。”亚修斯淡淡地说道，“我代表布鲁图斯角斗士学校的所有人，以及罗马公民，还你自由。”
银发贵族说完，忽然轻笑起来。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那么一切如你所愿。
涅罗安同样在微笑，男人将把柄无声无息间就能夺人性命的弯刀直直没入黄沙场，用他带着神秘磁性的低沉嗓音朗声说道：“亚修斯大人，我想要的并不是自由。”
亚修斯蹙眉，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
涅罗安忽然上前一步，左手置于心脏前方，向亚修斯深深的鞠躬。
这是身体原主人家乡宣誓尽忠的姿势，涅罗安不需要自由，他只需要——“尊敬的亚修斯大人，我需要您的庇护。请让我成为您的受庇护者。”
在罗马，被主人释放的男奴隶会成为自由人，获得所有的罗马公民权。获得自由后，他们依旧可以在前主人家工作，成为前主人的受庇护者。虽然这些受庇护者成了罗马自由人，但在选举上，依旧会将他们视为庇护者的势力。
在准备角斗比赛的这段时间，涅罗安好好的整理了下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他看到身体原主人的家乡，其实就是海边的一个小国。比起流血打仗，他们更擅长赚钱和经商。罗马人大多是农耕民族，经商头脑不太够。再加上大规模扩张后，大量财富忽然间流入罗马，让罗马公民一朝之间养成了享乐习惯。
习惯是有了，可这花钱比赚钱快又怎么受得了？
这时候，有个精明会算计，而且还能帮着操持家业赚钱的管家再好不过了。涅罗安在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看到了坦达人战争的场面。作为一个混迹沙场多年的老油条，涅罗安十分肯定，那些被迫披上战甲上场的坦达人，其实也并不愿意战争。比起拿刀剑，他们更愿意拿算盘。只不过是因为这身体原主人的哥哥，也是坦达人当时的国王，太过于执着自己的荣誉和王位，他会选择和亚修斯硬碰硬。
如果当时是涅罗安在指挥，他可能会选择直接投降。你能指望一辈子都在考虑怎么赚钱更多的人，会毫无顾忌的拿着刀枪英勇面对敌人吗？谨慎多虑是商人的本性，但这并不是他们的弱点。
但在沙场上，谨慎却是致命弱点。狭路相逢，勇者胜。刀起刀落之间，和谁更聪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而且坦达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相信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有一片坦达的奴隶被他们的主人是释放成自由人，或者成为他们主人的“受庇护者”。这样一来，罗马就会多出上千个自由民和……上千张选票。
涅罗安在记忆里还看到，坦达人对他们的守护神俄耳库斯十分虔诚，他们会为这位神明，做出任何的牺牲。当时，身体原主人的哥哥，也是借着这位神明之名，才把成千上万的胆小坦达人敢上战场。
现在，涅罗安同样以这位神明之名，将这些被俘虏的坦达人庇护在羽翼之下。
涅罗安相信，这些日子来，他通过几场比赛，和在街头巷尾传播的那一些鬼鬼神神的谣言，已经把俄耳库斯这位神明的名字刻在了罗马人脑海里。
就算坦达人的主人们不信奉这位神明，但头脑中多多少少都会有痕迹。当他们想大骂，或者是侵害坦达人利益时，他们的头脑里就会想起……今天，在这个角斗场上，有个男人，仅用这一把弯刀就解决了50个士兵。在曾经，有个俄耳库斯祝福的角斗士学校，用一辆黑疙瘩般的战车，横扫了整场比赛。
这个印记叫做敬畏。这种敬畏告诉这些主人，他们的奴隶是受神保护的。在执行他们想做的那些恶行之前，他们必须要思考下，这会不会招来俄耳库斯的愤怒。
这位俄耳库斯神明，可是……死神啊……
如果，在这些罗马的坦达奴隶心里坚信。涅罗安就是俄耳库斯的化身，那么在一年或者更久之后，涅罗安想要进军罗马政.坛，谋得一官半职，这些人会不会投他一票呢？
如果涅罗安现在成为亚修斯的被庇护着，这些坦达人又受到涅罗安和亚修斯的双重庇护，那么，在亚修斯想进入政坛的时候，这些坦达人会不会投他一票呢？
涅罗安从这深深的鞠躬中抬起头，肆无忌惮的和首座上的亚修斯四目相对。
他面上带着傲然微笑，在心里，用只有他和亚修斯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送你几百张选票，你要吗？
声音送到的那一刹那，涅罗安就彻底明白亚修是在整场比赛中的布局。
这个男人，从这场比赛的一开始，就在谋划着这一切。
所谓的胜利和荣耀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把他故乡的同胞从卑微低贱可打可骂得地位中解脱出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