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泼墨笔（1 / 2）

夜凉，风轻。月亮似含羞的少女，试图借着薄云遮掩住美妙的躯体，却也仍遮不住它的光芒。

书生韩子邺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月光投射下的树影，辗转难眠。

之前的他出生在书香世家，爷爷本是苦读的乡下人，却终日不得其要领。终于在二十五岁凭借一篇出色的文章，被举人赏识，赠予了盘缠助他考上了秀才，随后第二年，爷爷又连中举人。大家都在期待着他的三连中时，奶奶病逝，爷爷突然宣布不再参加考试，做了一名教书先生。后来有了父亲，可惜父亲一直资质平平，只考了一个秀才便作罢。

于是大家的希望都落在了韩子邺的身上。韩子邺十五岁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像父亲一样，资质平平的时候，结果他凭借一篇登阳赋，惊艳众人。

然而似乎是天道弄人，同年，父亲母亲因意外大火离世，他的科考也名落孙山。原本心上人也即将许配他人。

人人都说是天道弄人。可真的是天道弄人吗？韩子邺长叹一声，他削瘦的身躯被月光照地像一枝干柴。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着之前，他似乎听到窗外不远有一声狼叫。怎么会有狼呢？许是听错了。随即便混混睡去。

韩子邺这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坐在河边钓鱼，水面平地像一面镜子，似乎等了很久，都不见一点有鱼要上钩的踪迹。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不钓了！他猛地将手里的鱼竿往地上一摔。鱼竿被摔得发出“叮”一声响。

铁的？韩子邺有写奇怪，铁的鱼竿？他蹲下，捡起鱼竿。刚捡起来，便听到身后的草丛发出了窸窣的响声。他应声回头，发现有人来了。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身披金色袈裟身材高大的和尚。

“你是谁？”韩子邺注意到这和尚的眼珠居然是绿色的，长相也似乎不像是中原人。

“我是谁？”多罗回答，“我是罗汉尊者。”

“罗汉？”韩子邺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多罗继续说，“我想问你，你身上可有一件宝物？”

听到这句话，韩子邺先是沉默，脸色变得越来越黑，片刻之后他像被点燃了的火药桶，突然怒吼道：“我没有！怎么你也来要抢它吗！这东西这么好，你们人人都想要！拿起！都拿去罢了！”说完将手里的鱼竿往地上使劲一摔，铁鱼竿竟被摔断成两瓣。

多罗没料到韩子邺会是这个反应，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缓声说，“这东西本就不属于凡间。不知道造成了什么恶果，而我是来制止更多的恶果产生的。如果你告诉我关于宝物的事，我也许可以帮你。”

韩子邺愣愣地看着多罗，“帮我？已经晚了！他们都被我害死了！已经晚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多罗看着蹲在地上骨瘦如柴，抱着头呜咽的韩子邺，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河边，手一挥，平静的河面突然开始荡起细微的波纹。

“来。”多罗拉起韩子邺，将他的手放在荡着细纹的河面上，说，“你本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说完，河面的波纹越荡越大，越荡越大，最后竟有画面从这波纹中浮现。

韩子邺看着河里的画面呆住了。他面前的一小片水域仿佛一面镜子，有几个人在这镜中来回走动。

这...这...这镜中人不是他自己吗！

他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和一众学生站在一起，等待老师坚持背书，有的人紧张地脑门直冒汗，有人一脸玩世不恭无所谓，有人一脸严肃认真，有人胸有成竹，而紧张地直冒汗的少年就是他。他看到自己笨拙又磕磕绊绊背着先生看着他满眼都是鄙夷，先生对他说“我从未见过有比你还要笨的人。你家一辈子也就你爷爷一个天资聪慧的，你也不过是和你父亲一个，甚至顶死，也许能混一个秀才。”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学堂上，不敢看先生的眼睛，也不敢看同学嘲笑的目光，他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家里有过一个天才，那么必须就要有第二个吗？

看到这里韩子邺的眼神暗了些许。

画面一转，是他跪在一间房中，房间昏暗，父亲拿着一根竹鞭，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背上，一边打一边说，“童试又没过！让你不开窍，让你不成器，我对你寄托了全部的希望...”他看到自己哭得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和尚侧头，看看他。韩子邺一动不动地盯着河面，眼睛里似有东西，随着画面里的泪水被熄灭了。

画面一转，少年韩子邺靠在一张很大的旧床上，哭着，哭着哭着他不知道碰到了床的哪里，床尾的杆子居然突然动了。杆子突然上升打开又下降，一个小小的木盒出现了。他拿起木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枝精美的毛笔和一封信。毛笔通体漆黑发亮，隐约可见上有银色的花纹，韩子邺看到笔的一侧写着三个字，泼墨笔。他打开信，发现是爷爷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