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1 / 2)
东拂国正启三年,冬月,皇宫里乱作一团,全因后宫两位妃子几乎同时诞下龙子,这本应是极喜之事,却因连夜赶到的国师,局势逆转。
“三皇子,降生之时,紫微星瞬间黯淡无光,是为不祥,命格乃天煞孤星,应隔离开来,永不召见。”
皇帝伊正又惊又怒,还未曾见三皇子一眼,便狠心下令,画地为牢,将三皇子永远禁足在萧意殿,杖毙了当晚在明仪殿所有接生的稳婆和宫女。
三皇子生母明妃,为保不失圣宠,毅然与三皇子断绝关系,继续留在明仪殿,终生不许前去萧意殿看望三皇子一眼。
而三皇子,连名字都还没有,便在所有人的厌恶和唾弃中,前往冷宫,大家都明白,三皇子对于皇位来说,再无可能。
正启十六年,冬月,东拂国格外的冷,雪下了整整有半个月都不见停,宫里的煤炭供不应求,各个大殿里都烧着上好的丝炭,只有萧意殿冷的浸人。
渝念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三皇子伊洛缩在墙角,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衣着单薄,还穿着夏衣,已经十岁的他却因为长期遭到苛待,而长的十分弱小。
渝念心里一阵揪痛,又十分懊恼自己。
自己为何来的如此之晚。
当渝念拥伊洛入怀的时候,吓得他小脸更苍白了几分,以为渝念是要来欺负他的宫人,渝念抱着挣扎的伊洛,轻声安慰:“没事了,殿下,我不会欺负你,也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伊洛很冷,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却如此温暖,十年来,从未有人拥抱过他,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也没有过。
伊洛不知从哪儿变出了炭火和吃食来,伊洛饿极了,顾不上想太多,狼吞虎咽就吃起来,眼睛还不忘偷偷打探渝念,眼前的人一袭青衫,眉眼弯弯,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殿下,我叫渝念。”
“渝念。”伊洛轻声念道,呆呆的看着渝念,眼眶很红。
“为什么,帮我?”伊洛被太多人嫌弃,从未想过有人来帮他,亲近他,渝念笑着,越发显得温柔,“我想要陪着殿下。”
伊洛愣住,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渝念又问道:“殿下,你想得到皇位吗?”
伊洛被渝念吓住,东西也不吃了,急忙扯住渝念,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是渝念不肯停止,“只要殿下想,我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惜。”渝念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光芒,伊洛忍不住用手去触碰了一下。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立马缩了回来。
渝念轻笑,一把拽过伊洛的手,直接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才道:“殿下想要,就勇敢一点,去争取。”
他想要的,就勇敢一点,去争取?这是十年以来,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也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吗?
“能,殿下。”
“可是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得善终。”
“那你觉得自己是吗?殿下,别人说你,我们是管不住他们的嘴,但是如果你自己也这么想,那就真的输了,殿下,你不是什么天煞孤星,至少在我这里,你从来都不是。”
伊洛没有抽回覆在渝念眼睛上的手,他破天荒的觉得,自己不该在冷宫里再蹉跎下去。
渝念所为伊洛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解除他的禁足令,他要为伊洛恢复自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国师,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渝念毫不犹豫去找了国师。
渝念只是给国师托了一个梦,以至于他醒后,马不停蹄的去找了皇帝伊正,又立刻召集朝野上下不少臣子,最后讨论了整整三天三夜。
无论宫里还是宫外,一时间都人心惶惶,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道圣旨传下,三皇子伊洛解除禁足,大家才明白,原来是关于三皇子的事。
伊洛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出萧意宫,那一天,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渝念,牵着他,走了出去,连绵的大雪停了,万物都是白的,连太阳也格外照拂他们,伊洛站在萧意殿外,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这也是渝念以后很少再见到的笑容。
渝念作为伊洛的伴读,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伊洛一天天长高,褪去青涩,变成俊朗少年,那个会藏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再也不见了。
伊洛虽然被解除禁足,但依旧遭人非议,被人诟病,随着年岁的长大,伊洛变得越发阴冷,不喜言笑,令人望而远之,却唯独在渝念面前,才像个活人,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渝念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小时候的伊洛,也有少年时的伊洛。
同样也梦到自己死的一幕,他好像看到伊洛在哭,他守候了十多年的伊洛,抱着自己,少有表情的脸上,出现痛苦,流着泪水。
渝念是被惊醒的,一醒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身上已经并无大碍,精致的房梁和若隐若现的仙气却告诉他,他现在身处天界。
他赶紧爬起来环顾一周,却发现并没有白倾的身影,想了想便推门走了出去,一出房门,入眼的是满院的山茶花,清香扑鼻,渝念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正好落入白倾眼底。
“上仙。”渝念远远就看见了白倾,所以自己就站在门口挥手,冲白倾打招呼,看起来很精神,与满院的山茶花一样欣欣向荣。
白倾听着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直道:“我有名字,白倾。”
他记得少年叫他的名字,心里不想让少年再叫他上仙,天界上仙很多,但是白倾却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