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修竹错落,石景有致,隐于纷杂门客后的小院最是安宁。
此处是文曲之聿后院中最为隐蔽的一处院落,专供喜静的门客歇息,但通常情况下是无人来此的。
因为此处偏僻,寻不到有学问的先生,所以那些门客自不会来此处了。
院内石桌旁坐着两位少年郎,一位身着白衣,虽瞧着素净,可若是细细瞧去不难瞧出他衣袍之上的锦绣暗纹。此人貌若潘安,目若朗星,通身气度非凡,清冷漠然,好似任何事都不会在他心头留下痕迹。
只是白衣少年面容疲惫且憔悴,想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而另一位则身着藏青长袍,生的一张极好皮囊,皮囊之上挂着三分笑意,眉眼间蕴着明媚,好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二人皮相俊朗,气度华贵,想来应是这文曲之聿的贵客。
只瞧白衣少年手握茶杯,星眸却落于院内景致,身侧青衣少年不多言,只是含笑地看着他。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随着白衣少年缓缓吐出此诗,青衣少年的称赞之声便响了起来,“好诗!好诗啊!清梧的才学当真是愈发好了!”
原来白衣少年是江清梧,而坐在他身侧的青衣少年则是谢琢玉。
江清梧横了谢琢玉一眼,星眸散出些许无奈,却不曾多言,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茶香入口清冽,扫去了心头的阴霾,也使得他疲惫的身子舒缓了几分。
谢琢玉趁着江清梧饮茶的光景,抬眸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卫,见侍卫微微点了点头,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面上依旧含笑道:“清梧诗作的好,我自是要夸赞的!”
“那是苏轼苏先生的诗,我不过随口一念。”江清梧放下茶杯,好笑地瞥了一眼谢琢玉,见谢琢玉面色逐渐不悦便知晓盯着他们二人的探子已经离开。
“可算是走了,烦死小爷了。”谢琢玉眉头拧了拧,略有几分不满。
每每他们二人在一处,都会有些走狗前来听墙角,二人为了将其骗走倒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唤我来此,应当不是为了让我在这儿念诗的。”江清梧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素来淡漠的神情添了一分不耐。
谢琢玉明了江清梧仍在烦忧昨夜之事,便不再赘言,凝眉正色道:“眼下有个机会可以将唐家斩草除根,只看你想不想。”
“不想。”江清梧连一刻思量都不曾有便脱口而出。
谢琢玉皱了皱眉,满面诧异,“你不想?当年若非唐智去敲登闻鼓诬陷季将军,季家怎么会被满门抄斩?”
江清梧修长的手指抚上杯身,唇角勾出一抹讥笑,他的眸光落在杯中,似乎可以透过那杯茶水看到多年前的往事,“唐智不过是一把剑,连利剑都谈不上,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当年那件事开了头罢了。”
七年过去了,当年的血海深仇,他早已可以淡然吐出,可是心底的恨意却是愈发浓烈。
“那你想如何?”谢琢玉眉头拧紧了几分。
江清梧唇角的讥讽浓了几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与肃杀,“从根源处动手,让右丞自己拔掉这棵当年他自己种下的树。”
谢琢玉闻言沉默了半晌,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那黑风寨那边可还继续查?”
江清梧握着茶杯的手骤然使力,眉眼间的肃杀翻飞,剑眉微拧,“查!我隐约觉得江止崖敢行事如此嚣张不单单因为他有右丞,他一定还有可以让他绝处逢生的王牌。”
最重要的是,江止崖利用黑风寨伤了江息颜,那么江清梧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黑风寨!
所有伤了江息颜的人,都得死!
“还有?他手里这么多牌我们怎么对付的完啊!”谢琢玉闻言当即垮了一张俊脸,心里叫起了苦。
但谢琢玉也只是面上说一说罢了,他自小便与江清梧相识,原以为江清梧在那场屠杀里死了,却不曾想几年后竟在景亲王府相见。
再次相见,江清梧不愿将谢家也卷入这等凶险之事,但谢琢玉却自己掺和了进来,美名其曰凑热闹。
可江清梧心知肚明,谢琢玉是真心将他当成了兄弟,即便江清梧眼下推开了谢琢玉,谢琢玉还是会向法子帮江清梧报仇。
甚至,谢琢玉将此事告知了谢晋,谢晋知晓后亦是要替当年之事声讨出个结果。
武将重情,特别是江战手底下的人,所以江战和谢晋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帮着江清梧,他并不意外。
这在他的算计中,也在他的利用中。
当年季家一案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对劲,可因为右丞鼓动朝臣联名上奏弹劾,便是这些武将想拦,也拦不住陛下想除掉季家的心。
江清梧直接无视了谢琢玉的苦脸和哀嚎,许是因疲惫,他面容之上的不耐浓了一分,“你匆匆传信应当还有旁的事,一并说了。”
“清梧当真聪慧,我似乎查到了吏部的把柄。”谢琢玉眸光一亮,一扫方才的玩笑之态,正色道。
江清梧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思索了一下道:“吏部?江止崖的走狗。”
谢琢玉微微颔首,面色愈发凝重,“对,吏部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有暗中卖官,但是因为做的极其隐蔽,再加上卖的又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散官,所以查起来甚是麻烦。我原想放弃吏部这条线,但是不知为何吏部前些日子卖了一个算得上要紧的官职,这可当真是将把柄送到了咱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