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夕（1 / 2）
她想起来了，她想了这多日的事情终于记起来了，想起来这件大事是什么了。
武德七年夏日，太子谋反！
两日后，长安城风云骤变，城里百姓纷纷议论，朝廷也在风云涌动起来
“唉唉，听说了么？”
“什么？”
“太子谋反了！！！”
“啥？不会吧？这太子都已经是未来的储宫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啊，我是听隔壁老五说的，老五是在宫里当差的，这消息应该错不了。”
“……太可怕了….长安是不是要变天了？”
…….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百姓们都在静等这等闹剧。
□□，水淼淼坐在大厅，听着月儿从外面搜刮来的舆论消息，脸色平静，内心还是有些不安。
这太子谋反本质是上李世民给李建成下的套，那夜穿着便服的士兵，是从幽州调过来的三百骑兵，她记得史书上记载，太子调兵过来只是为了加大东宫的守卫，因为他害怕有人在他管理国家时谋害他，却被李世民反将一军，说成了谋反。
这足以证明，太子和李世民的争端已经是开始了，并且一触即发。
水淼淼总觉得她还忘记了什么，还有一些是她没有记起来的，她隐约记得，导致太子谋反真正成立的证据并不是这个，而是另外的一个，具体是什么…..她真的记不清了，还有陷害太子的人….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越想，水淼淼的头就越痛，反正在这一场博弈中，李世民是胜者，她根本无需担心，算了，自己不要想了，反正也只是个吃瓜群众，不关她的事情。
再过几日，李世民和李元吉，还有李渊就会从避暑胜地回来，处理太子谋反这件事。
趁此空荡，她还是赶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回来前，把这几日的账目好好看一看，她偷懒了几日，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
就像是忙疯了一学期，最后几天恶补作业的悲催学生。
水淼淼只是看了两天的账目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她数学最不好了。
三日过后。
外头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多花样，各种说法都有。
水淼淼这几日都没有再出门，而是在府里等着李世民回来。
她等啊，等啊，算着日子，终于是在第四天等到了李世民回来。
李世民回来了，长孙无垢也回来了，房玄龄他们也回来了，而且是一起走进□□的大门，水淼淼站在里头等着，心情非常喜悦。
李世民一袭黑衣，衣袍上镶嵌着金丝，加上他自身的气场，更显得贵气逼人。
“王爷！”水淼淼开心地上前，迎接他，预备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感受到回家的温暖。
“啪！”地一声，毫无防备，一巴掌落在了水淼淼的右边脸，力度很大，水淼淼的右边脸迅速红了起来。
“老大！”跟在其后的房玄龄和杜如晦惊呼了一声。
“淼淼！”这一声，是长孙无忌的担忧。
莫名其妙挨了一掌，水淼淼不生气才怪，她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李世民，“你是不是有病！”
“是你脑子有病！”李世民也生气，而且那气不比她小，如果刚才水淼淼没有太过于高兴，那么就会看到李世民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那是发怒的征兆。
忽而，水淼淼的衣领被拎起，整个人如小鸡般，李世民的语气很是凶狠：“我问你！慕朝歌找你做什么？他和你说了什么话？”
慕朝歌？
水淼淼搞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朝歌只是来找我喝茶，这到底怎么了？”
话落，只听门外一道尖细般的声音传来，“皇上到！”
领口忽而一松，李世民放下了她，水淼淼得以喘息，她看向进来的人。
是李渊，只见李渊脸色很不好，难看至极，就像是块碳一样，他阴沉沉地走进来，目光落在水淼淼身上。
他的身后，跟着一大批的侍卫，个个持刀，来势汹汹。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出声，李世民的脸色也是阴沉地很，还带上了一丝忌惮。
全场中，估计最能吭声的就是毫不知情的水淼淼了，她最近遇见莫名其妙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她毫不胆怯地和李渊的目光对峙，虽然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按照李世民刚才的神情来看，估计是冲着她来的。
李渊纵横沙场多年，他的眼神可谓是犀利又寒冷，从来还未有人敢直面他，不怕死地和他对上。
眼前这个姑娘，说不上多好看，但是眼睛很灵性，整个人坚毅挺拔地很，仿佛天底下就没有她惧怕的人。
他见过，在真定宴会的时候，那时候，他对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高家千金就印象很深刻。
李渊在心底里冷笑一声，问：“你就是秦王纳的侧妃？”
水淼淼回：“正是在下。”
她没有用妾室，也没有用小的，而是用了在下，江湖气虽然很重，可是也很明白告诉在场的人，她不卑不亢。
李渊甩了甩衣袖，“你为何要诬陷太子谋反？”
水淼淼微微吃惊，轻笑：“皇上，您找错人了罢？我怎么会诬陷太子谋反？”
“你还敢狡辩！你的团伙慕朝歌已经招供了，黑纸白字，你还想说什么？”李渊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张纸，甩在了水淼淼面前。
纸张落地，隐约可见最后落款慕朝歌三个字。
水淼淼的心里真的是吃了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房玄龄他们，只见他们冲她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因为有皇上在，他们不敢随便乱说话。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几乎都看着水淼淼，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解释。
“主子……”月儿站在她的身后，根本承受不住那异样的目光，不自觉看向水淼淼，希望她主子可以证明清白。
水淼淼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那黑纸白字，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太子只是调遣了三百名幽州骑兵守卫东宫，根本不是造反，但是这消息被底下的一名将领泄露，在经过慕朝歌的传播，给长安城造成一种假象，好似太子真的是造反。
而慕朝歌，在把消息泄露出去之前，来过□□，找了高侧妃，也就是说，高侧妃也参与了进去，而高侧妃是□□的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秦王为了除掉太子而想出来的把戏。
这件事情就变成了秦王污蔑太子，现在就是来问罪的时候。
水淼淼看完信件，道：“我没有做过，那日慕朝歌来府上，只是喝茶，我们没有聊过什么太子谋反的事情。”
李渊早就知道会狡辩，他冷笑：“有何证据证明？”
水淼淼沉默，当时，原本还有月儿在场的，但是慕朝歌说他不想第三人在现场听到，所以月儿就离开了，这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
水淼淼心里苦笑，她终于知道那日慕朝歌为什么对她道歉了，原来那日前来竟是为了陷害她。
李渊又问：“你为何要陷害太子？背后谁在指使你？”
很明显，水淼淼和太子无冤无仇，并且陷害太子不是一件小事，寻常人是不会做的，除非是有利益冲突，比如想要争夺太子之位，那普天之下，便是秦王了。
这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的事情，不管水淼淼现在说什么，抵死不承认也好，李世民都会被卷入这场风波中。
她想不通的是，慕朝歌为什么要陷害秦王？最大原因便是他是属于太子那一派的，他想要帮助太子除掉李世民，所以利用了她，她这个好朋友。
呵，被朋友出卖真的是一件伤心的事情。
眼下，水淼淼还能做的，不让慕朝歌阴谋阴谋得逞的事情就是不要把李世民牵涉进去。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牺牲掉自己。
水淼淼还未开口，她的沉默在李渊看来已经是承认了，他看向李世民，脸色阴郁：“高侧妃自小就在外头生活，她根本就没有理由陷害太子，莫不是你让她这样做的？”
一话惊起万重浪，在这关头，没想到李渊会因为她而误会李世民。
她看向李世民，这男人隐忍不发，他抿着唇，额上明显微微有冷汗溢出，恐怕，李世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被太子反将一军。
房玄龄跪了下来，“陛下，秦王绝对不会做这事，他陪你去避暑，离开了长安，而太子调兵过来是在我们离开长安后，秦王怎会知道这事，如说是秦王做的，那这逻辑明显不对。”
他的话落，一旁的人都跪在了李渊面前，“我们相信秦王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长孙无垢也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父皇，您要明察啊，怎能凭借慕朝歌的一面之词就判定是高侧妃的错，是我□□做的呢？”
李渊撇过脸，没去看他们，而是看向了水淼淼，“那你作何解释慕朝歌来了你府上，并且在你这里呆了一下午，第二日太子谋反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并且，有人目击你在骑兵进城时出现过，你又作何解释？”
水淼淼深深吸了一口气，“朝歌来府里只是喝了茶，我绝对没有使唤他传播这消息，我在城里见过骑兵，是因为当晚醉香楼的月影唤我去比诗，那晚，我出现在大堂里，您尽可调查。”
接着，水淼淼盯着李渊，一字一句坚硬道：“而且，即使我见过慕朝歌，那传播消息也不是我指使的，陛下，凡事讲究证据 ，您不能仅凭慕朝歌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所说的话，万一，他有心污蔑我，有心污蔑□□，上演一场贼喊做贼的戏码呢？”
“慕朝歌是谁的人，您应该好好调查，秦王成绩卓然，简直就是天赐之子，太子又怎会甘心？您是唐朝的王，这一切您都看在眼里，实在不应该因为此事而糊涂了。”
“自古忠孝两全，秦王是你的亲生儿子，□□的人个个为了你们李唐王朝鞠躬尽瘁，莫说现在还未太平，万一这突厥人进攻，您觉得还能派谁去？”
“你！”李渊心里微微吃惊了一番，没想到，这个看似一般的女子想问题竟是那般深入。
“换种思路，您好好调查一番，说不定这太子谋反的事情根本也不是慕朝歌所谓，慕朝歌只是借了这件事情污蔑□□，污蔑我，还请陛下三思。”
“若果您不信任我，大可把我关进大牢，只是，在您处死我之前，还望您查出真正的真相，请吧。”
话落，在场的人无不为水淼淼的胆识和话语所折服，小小女子，看问题如此透彻，并且不畏强权。
李渊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来人，把高侧妃关进大牢，一切待查明真相后在定夺。”
随即，侍卫上前扣住水淼淼的肩膀，押送她，经过李渊身边的时候，李渊道：“希望你还能见到朕。”
“我会的。”水淼淼自信，迈起步子离去。
她的背影卓然还坚决，李世民远远地看着，心脏很是疼痛，他的眼眸尽是狂风暴雨过后的阴暗，他绝对不会放过太子的。
……..
大牢里。
唉，水淼淼没有想到，她自己真是和大牢有缘，而且都是因为李世民进去的，靠，她这什么运气！
长安的大牢比新安的好多了，起码宽敞，水淼淼进入大牢，侍卫就从外面锁上了锁头。
她站在里头，开始细细回想为何慕朝歌要陷害她，慕朝歌什么时候和太子这么好了？竟然为了他出生入死！
这次太子谋反事件，她记得史实上写的是最后定罪是一名将领，所以李世民不会有事，她应该也不会有事，现在就等着那李渊查出真相了。
她在牢里等着，没想到等来了李世民的质问。
李世民来大牢看她，她还很高兴，心想是不是拿吃的来给她。
却见他脸色阴沉，完全不是来送吃的。
李世民开口，“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与慕朝歌接触了？”
水淼淼心想，敢情是来兴师问罪的。“对不起。”她老实认罪。
尽管水淼淼的态度诚恳，可是李世民知道，水淼淼是不会听他的，她性子自由，并不受管制。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要付出更多精力来处理。”
意思很明确，因为她，拖累了他除掉太子，争那皇位。
水淼淼的心莫名有些难受，很闷，“对不起。”她只能道歉。
周围气氛很安静，也很沉默，等了许久，李世民都没有开口，水淼淼抬头，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他离开了这里，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水淼淼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她是错了，可是她不知道慕朝歌会利用了她，她也想象不到慕朝歌会是这样的人。
唉，水淼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张无形的，犹如巨手般的大网好似把所有人都困在了一起，她也困住了。
半个月后。
水淼淼出来了，一如她想的那样，真相查出来了，只处罚了一个将领，还有慕朝歌，慕朝歌被处死了。
知道消息的水淼淼差点想要晕倒，她怎么也想不到，慕朝歌竟然因此丧命了。
“主子，这是…….笑笑给你的。”月儿递上了一封信件，有些害怕地环顾四周，就怕被发现。
水淼淼接过，打开信件，里头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是慕朝歌的笔迹。
一滴泪珠落在了上面，水淼淼快速地收起了信件，抹了抹眼睛，“我想去看看朝歌。”
她托月儿去打探慕朝歌死后的墓穴，在后花园里摘了一束菊花，她记得，慕朝歌喜欢菊花。
慕朝歌死后，笑笑把他的尸体葬在了郊外的竹林里，她记得，慕朝歌说过，他最喜欢世间的四样东西，梅兰竹菊，因为这是人间的四君子，而他，希望能够像君子一般活在世上。
她去了竹林，却意外地看见一个人，水淼淼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没有再过去。
那是笑笑，和太子。
“你走，你凭什么来看朝歌！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笑笑很是愤怒，她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
太子没有说话。
笑笑情绪更加激动，她冲上前，揪住李建成的领子：“你知不知道，朝歌为了你，出卖了朋友，最后，还落得惨死的下场，那日，那日在刑场上，你竟然看着他被砍头，你到底是不是人！！！！”
“对不起。”太子的声音很是喑哑。
“你不应该和我说，这是你欠朝歌的，你利用朝歌对你的喜欢，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当年，是朝歌为你挡了一剑，你记不记得！！！”
笑笑像是走火入魔一般，气势汹涌。
太子明显是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呵，朝歌没跟你说罢，我是他当年的贴身婢女，如果说了，我恐怕也死了，当年，是你带着人来慕家，是你！你害的朝歌家破人亡，你还不放过朝歌！你还要来害他！”笑笑冷笑。
“慕家当年贪污是真事，这怪不得我！”太子的声音是愧疚和悔恨。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利用他！”
“我没有！”
“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让他这样做，是他发现了秦王污蔑我，为了保护我，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只是想保护我……我没有想让他死，我已经打算向父皇解释一切，慕朝歌没有污蔑我，可是李世民，李世民不肯放过，是李世民，是李世民杀了他……”
“我根本就没有谋反，我也没有想害谁，都是李世民，是他，故意污蔑我，否侧朝歌也不会背叛朋友，他跟我说过的，那人是高侧妃，他说他不想陷害别人的，我的心难道就不痛么？”
“我谋反的消息传出，我第一时间就已经赶往父皇那解释，是李世民，他大题小做，非要查个明白，甚至，还抓了朝歌。”
“我只想他们好好的，可是李世民非要抓了慕朝歌，是他，是他！他不单抓了朝歌，还把他自己的高侧妃送进了大牢，他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让父皇误会是我贼喊做贼！”
“朝歌明明在大牢里什么都没有说，他根本没有出卖良心，是李世民，是他伪造的证词！是他！”
“我的朝歌，朝歌……..呜呜呜……….”
“啊！！！！！朝歌！！！！”
太子忽而受到了刺激，推开了笑笑，疯了一般冲另外的地方跑去。
笑笑被推倒在地，怔住了，她望着慕朝歌的墓碑，眼泪直直地往下流。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场随风，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主子！如果你当年没有回长安该多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皇宫中人根本不可信……..”
…….
今日是阴天，竹林飒飒的微风总是若有若无，水淼淼也怔住了，她对于刚刚得知的消息感到震惊，也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