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寒梅凄切(三)(1 / 2)
柳未央开着从俊之推家里借来的白色普桑,在高架上疾驰,奔向城北。苏谨南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周小白裹着大衣坐是后排座位上,感觉有点冷,又感觉自己闪闪发光。
停职期间开队里的车不合适,柳未央和苏谨南都是有证无车系,柳未央是觉得用不着,苏谨南自称是环保。想到俊之推不情不愿递给她钥匙的时候那副哭丧的表情,柳未央就想笑。
“知道俊队为何不愿意借给你车嘛?”看着柳未央又超过一辆SUV的时候,苏谨南忽然开口。
“恩?”柳未央视线还是冲着前方,只是头稍微歪了一下,表示出疑惑。
苏谨南看着右侧几乎与他们并排的SUV说道。“他是担心你开个车毁人亡,毕竟它只是一辆小桑塔纳,不是越野。“
白色桑普好似听懂了苏谨南的话,发动机也剧烈的响了几声,表示认同。
“你看,小白。脸都白了。一会儿他要是吐车里,你还得给俊队刷车。“
柳未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小白。桑普的速度慢了下来。旁边的SUV呼啸而去,“嘟……“的喇叭声里透着车主扬眉吐气的爽快。
“好吧,我慢点开,正好咱们捋一下案子吧。想想一会儿问什么问题。”
案卷也都放在后座上,方便随时查看。刘未央让小白把其中几本拿出来。
小桑普没开暖风,走之前俊队嘱咐了,这车开暖风,可能都到不了地方就没油了。车里有点冷。苏谨南紧了紧大衣外面的羊绒披肩。上车之前俊之推的夫人拿了一个毛毯和披肩分给两人,说车上越坐越冷。让她们注意身体。而小白就没那么幸运了,俊队表示男人不怕冷,冻冻更健康。
看着翻案卷手都嘚瑟的小白,苏谨南摇摇头,伸手将案卷拿来。“你穿的太少了。现在年轻还不觉得,以后年纪大了,身体就收不住了。”
“呵呵。谨南,你这话说的,小白肯定觉得,你像他母亲。”柳未央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然后就觉得不对。完了,这说法也太直男了,以前开电视的时候,还嘲笑别人这么说呢。柳未央小心的瞥了一眼苏谨南,还好,没生气。
不过小白此时接了一句。“头儿,我没妈。听苏姐这么说,还挺亲切呢,以前也就我哥还能嘱咐我多穿点。”
“离婚了?”柳未央觉得自己一定是停职停傻了。这问题问的,太隐私了。她忙掩饰。“小白,这个案子,你看过了吗?有什么想法说说。“
“梁子是在2010年12月25日8点发现死于家中卧室的床上。发现者是他的妻子梅香。死者整个头颅被砍了下来但是奇怪的是还跟尸体相连。梅香证词里表示她以为梁子还在睡,推了他一下之后,头才滚落的。当时她吓坏了,尖叫声吵到了邻居,是邻居过来以后帮助她报警的。法医案卷里说在梁子体内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而且他是被一刀毙命,现场也就是梁子和梅香家里正对着门悬挂着一柄仿古的宝剑,并没有开刃,不具备杀人条件,更何况死者是伤口极细,不像是那么宽的剑砍的。当时警方奇怪并不是凶器的剑上,残留了梅香的血迹。后来证实是梁子经常家暴梅香,曾经有一次用这把没开刃的剑砍伤了她的胳膊。后来警方把案件的搜查方向放在了梅香这个家暴受害者身上。确实有很多案件是家暴受害者忍无可忍之后反抗造成的伤人,杀人事件。不过梅香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说是因为圣诞节活动,她就职的商场24小时营业,一整晚都在上班。凌晨4点没什么人了她开始盘货,和同事们一起6点之后才离开。商场距离家里比较远,将近8点到家,自己拿钥匙开的门。因为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点也是当时警方怀疑梅香作案的一个原因。”说到这里周小白停顿了一下。“说起来,10年的时候,很多家都换上了钢板的实体防盗门。但是梁子家还是两层门,一层铁栅栏门,一层木质门。总觉得真想破坏也不难。后续梅香这条线就走到了死胡同一般,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几次询问下来,梅香竟然说是老天帮助她杀了梁子。不然一个大活人在屋子里睡觉,门窗都关的,怎么就无缘无故死了,连凶器都找不到?”
小白缩着脖子,最后说。“再后来,梅香自杀了。留下一封遗书说就是她杀了梁子,不堪忍受长达两年的家暴,在梁子酒里下了安眠药,趁着人熟睡了之后下手砍死了。不过人是怎么杀的,凶器是什么,在哪里。到现在也没人说的清楚,这个案子就一直积压着,无法结案。”
“小白,你觉得梁子是梅香杀的嘛?”苏谨南回头看向小白。
“我不知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苏谨南点点头,表示同意小白的直接。“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看过梅香的询问记录和证言之后,会觉得梅香是一个软弱,学识水平不是很高的农村女人,她平时没什么主见,却很倔强,就是那种认准了道理就死活不撒手的类型。她家里应该很重男轻女。她从小就辍学出来工作,供她弟弟生活,可能还要供一家人生活。嫁给梁子也许是她家里人的期许,她一直忍着梁子对她的家暴,估计也不敢跟家里人说什么,说什么也得不到帮助。她策划不出这样的案子,就算是留下的遗书,也说明不了任何的问题。”
柳未央想起来在她的梦里,那个红着眼睛,咬着牙,论起长剑砍下来的小个子女人,她瘦弱,纤细。好看的脸庞笼罩着厚重的忧伤,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如果真是她杀的,那也算是一种复仇吧?柳未央甩甩头把这些想法抛开。“对了,她那个弟弟不就住在她和梁子当初的家里嘛?不知道那个屋里还是不是当初的模样了。这么多年了……”柳未央轻笑着摇摇头。“这家人,也够胆大的了。”
白色桑普稳定而匀速的想着城北继续驰行,一时间三人都无话可说,可能在想着一会儿见到梅香的弟弟要问什么,也可能只是放空大脑。
距离城北越来越近。
城北是A市的老城区,多年前很多工厂都修建在这边,同现在的城西一样,围绕着工厂的宿舍楼,又围绕着宿舍楼促生了各种杂货铺子。这片区域在70-80年代初期,也拥有过非常繁荣热闹的场面。上下班人群涌动,节假日里街头巷口小店人声鼎沸,半大的孩子们满街跑着。然而,经历了社会的发展,城市的变迁,工厂停业,工人下岗。这片区域留到现在的只剩下衰败。
年富力壮的中青年没过几年都搬走了,剩下那些期望工厂死灰复燃的工人,不知道如何在改革开放的洪流中生存的老旧派。再后来,外来打工的低收入人群也开始占领这里。
再也没有儿童满街的奔跑嬉闹声音,进入城北,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衰败气氛。来来往往的人眼神中,表情里很少能看到希望,他们木讷着看着这两白色桑普停靠在路边,很快又移开视线,继续蹲在墙角裹着破棉袄打牌或者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