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夜（八）（2 / 2）

没办法，有的人睡觉就是不老实。不是踢被子就是掀被子，至少这些都比打呼噜磨牙要好太多了。

隔壁柳镇气得牙痒痒，“一个小辈！她怎么敢！怎么敢！”他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白花花的胡子都翘了一半。

“师傅你先别气，樊竹说话是有些冲了。”古需连忙拍着师傅老人家的背，总觉得老头子再这么小气迟早被气出病来。

“那小丫头片子哪里是冲了点！她就差没指着我的脸说，‘你丫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歹我和她师傅那个老家伙还是故交！”柳镇还是放不下，但是也不得不放下，只要一提到樊竹的师傅，他的情绪再激动也会渐渐平缓下来。

“老虚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孽徒！”柳镇还是忍不住叹息道。

“虚前辈的事情就不要再怪诗仙了，毕竟那时候虚前辈已经神志不清了。”文殊雨说道，其实神志不清已经算是轻的了，他还是没有把“入魔”这两个字说出来罢了。

“老虚啊……”提起这位老前辈，柳镇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陷入一种无可言说的情绪中，以前是尊重与敬仰，现在成了悲伤与无语。

老虚的两个徒弟，终究是……

“哎，小古啊，你答应我。我走了以后照顾好你文师弟。”柳镇捏了捏僵硬的手指说道。

“师傅，我会的。”古需低头应下，黑框眼镜下闪着光芒。

“我是师姐，照顾师弟是应该的。”

樊竹睡得并不怎么熟，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认床，另一部分就是因为柳镇刚刚的话。

连自己师傅和同伴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是啊，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龙漪死了以后，师傅就疯了。

他前半生过得多风光，后半生就有多失败。

他以前是万人敬仰的大英雄，或许直到现在的狩鬼者就算听到他的名号，也会透露出莫名的尊重。他的家庭也幸福美满，事业一帆风顺。

后来，妻离子散，成了孤家寡人。

昔日的英雄渐渐不像往日一样荣光，他身上的光芒渐渐消逝，并不是因为时间，而是因为他自己。

两个徒弟里他最宠的就是龙漪了，甚至当成亲女儿都不过分。樊竹性格像男孩子，也没有龙漪那么娇娇软软惹人怜爱，当爸的都是喜欢小女儿的，他甚至亲自指导龙漪任何事情，就连龙漪写不完的作业也是他和樊竹帮忙补的。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但是灾难降临的时刻更快，快到你几乎意识不到。

那个雨夜，樊竹抱着浑身是血的龙漪，回到了居住的地方。两个人都浑身是血，樊竹身上还有着连夜赶回来所沾到的泥水。

龙漪的腹部还在滴着血，明显可以看出那是一处剑伤。

血，晕在雨水与泥水之中，渐渐看不出来。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泪水，也混在了其中，无法分辨。

可想而知，当樊竹抱着龙漪的尸体回去的时候，老人家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心魔，悄然而生。

或许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一直都是个英雄。

不过对于樊竹和龙漪来说，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孤寡老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