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软红的嘴唇眷恋的碰在伤口上,柔软纤长的眼睫如微风中的蝴蝶一样轻轻颤抖,遮盖住了眼睛里黑暗席卷的旋涡。一贯挺直的脊背因为俯身在地,而弯曲出一个柔韧诱人的弧度,头颅俯首在熊轻安的手掌之间,像极了虔诚侍奉自己的神明的神仆。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一期一振张开嘴,洁白的牙齿咬合在伤疤上,咬噬着把手上的伤疤再次咬开一个豁口,流出鲜红的血液。唇舌暧昧眷恋的舔舐着流出来的血珠,一点一点的,像是吸食什么琼浆玉液一样的一滴不剩的含进唇舌之中。
熊轻安早就在一期一振进天守阁的樱花林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昨夜打着精神的干了一夜的活,今天又不像是以前一样的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下面的事,所以知道也就是知道了,模模糊糊的又重新睡了过去。
来了这么几天,他算是把这群从刀剑之中化形的付丧神的性格给摸得差不多了,中正大义,是最忠诚的家臣,也是最让人放心愚忠臣子。有这样的手下,实在是不需要担心太多。但是之后咬在手上的伤口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一下给打醒了,挣扎着把眼睛睁开,模糊着就看见跪在身边,容貌俊秀温和的男人唇边晕着鲜红的血珠,抬眸温文尔雅的看着他。
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浮光掠影一样的款款温情,在暗影之中展露獠牙的男人,眼睛里有狰狞的阴郁。半边脸颊被黑影笼罩,半边脸颊被和煦的日光晕染。一半堕落,一半圣洁。
“心里的鬼,就这样让他在我面前跑出来真的好吗?”熊轻安抓了两把头发,打了个哈欠的坐起身,撇了撇嘴唇的把嘴角上流出来的口水舔掉。还没清醒的眼睛之中蒙着一层迷糊的水雾,口里说的话也软乎乎的好欺负。
一期一振缓慢的把腰身直起来,像是最忠心的武士,臣服的跪在家主面前等候命令。但是一双眼睛里流淌着的阴厉癫狂,让这中正平和看起来格外的嘲讽。
熊轻云盘腿靠在廊柱上,难得有闲心的伸手接住了如雨般落下的樱花,在成年男人中不算太大的掌心中,很快的就积聚起来了一捧樱花。白色的花瓣根部带着一抹浅淡的红,重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抹动人的浓红。
“一开始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啊~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哥哥,像个遮风挡雨的大树一样,永远屹立不倒。”熊轻云像是看猴儿一样的扫了一圈一期一振脸上的俊雅温和,和眼睛里的阴郁锋冷,“但是昨天晚上看见你的倦怠的守了弟弟们一夜,才发现,你就快要折断了吧?”
熊轻云揪着一期一振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把人拉扯过来,俊秀的脸蛋就在眼前,让人再一次的感叹造物主的偏爱和神奇,“这样好的脸,如果放在现世,应该是个红的发紫的巨星了吧!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资源。”
两人的脸就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一期一振能清晰的看见熊轻云眼睛里的冷漠无情,黑漆漆的眼睛里映出他此刻的风流妩媚,唇角上沾染着的红色,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不洁气息,把他本身的清洁明澈污染成污秽的堕落的黑泽。
“我实在是很好奇你们的这些冷冰冰的铁器,成为神明的原因是什么?”熊轻安慢条斯理的和脖颈被勒在手底下的一期一振说话,被迫扬起来的脖颈绷出蜿蜒的青筋,像是一条条不安分的小蛇,鼓动着的要蹿到熊轻安手上来。
“是人的信念,还是刀匠的执念?亦或是两者都有,再加上一个砍杀之后的残魂附着的意念,才铸就了你们现在的样子吧?”熊轻安漫无边际的猜着,眼睛像是扫描仪,冷漠无情的剖析他的血肉和灵魂,“总不能是因为什么美好的愿望,来祈求你们这样生而就是为了沾染鲜血的存在的吧?”
一期一振有些涣散的眸光陡然之间锋利起来,双手一挣,把被攥在熊轻安手中的衣领给脱出来,不满的说:“我的主君是为了终结这乱世,创一个盛世未来而使用我们。我们身为刀剑,本就是伤人的利器,沾染别人的鲜血,撕裂别人的灵魂在所难免。主君所为皆为大义!即便您现在是在下的主君,也绝不容许您侮辱秀吉大人的信念!”
“这么在意过去的主人吗?”熊轻安不在意一期一振对他的不尊和还未归属的冷眼旁观,摸着下巴的看着褪去了刚才的妖艳,显露出的锋利性格的男人说:“原来你也知道你们是刀剑呐,那可真是稀奇了。看你刚才那脆弱的快要碎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是个脆弱不堪的绣花枕头呢!”
“你们这样的神明什么都见过了,人世间的魑魅魍魉,风花雪月,人心难测,乱世动荡,烽火硝烟,想来都是记忆中的沧海一粟罢了。这样的你们为什么还会这样的喜欢钻牛角尖呢?”熊轻安在狐之助那儿听了不少的付丧神的生平故事,所以格外的对这些付丧神的性格感兴趣。
不过看来看去,似乎只有这个看起来最为成熟稳重的大家长,已经迷茫的不知如何前行,看起来坚强,实则不过是一触即碎的在苦苦支撑罢了。
“你的弟弟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一样的和你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在这时光之中,他们不比你见识的少。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你这样殚精竭虑,把所有的东西都扛在肩上。”熊轻安懒得懒得再看,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昨天的近侍——烛台切给他的手帕,扔给一期一振,让他擦一擦唇上的血迹。
“这样对你来说太累了,对他们来说,也着实太让人担心了。”熊轻安抬眸看着空中缓慢的移走的云团,渐渐烈起来的太阳光线从摇晃的树枝缝隙之中穿透进来,在地上拉拉扯扯的落了一地的光斑。熊轻安伸着脚的去勾一块正巧晃在脚趾前边儿的光斑,晃荡着的把那团光斑勾到脚上来。
“他们看起来是小孩子,可能在你眼中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弟弟,需要保护再羽翼之下的弟弟。但是你别忘记了,他们可是与你系出同源的刀剑啊!”
说着熊轻安口干的砸吧了一下嘴唇,揉了揉开始泛酸的眼睛,扯着薄被的站起来,踩着铺了樱花的长廊就要上天守阁的房间中睡觉。
“回去吧,你自己也坚强一点儿,试着相信你的弟弟,也试着放手让他他们去闯荡闯荡。出了什么事儿,大家一起扛,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熊轻安懒怠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摆摆手的一边上去一边吩咐,“哦,对了,今天你咬我的事儿就算了。学着豁达粗心一点儿的活着吧。”
最后的话音消失在阁楼之间,只留着一期一振自己跪坐在那儿,手里抓着熊轻安给的手帕,唇上沾血的垂眸静默的看着身上渐渐一移开的阴影,半晌才轻轻地哼笑一声,唇角弯弯的俯身拾起被撩在一边的披风,像来时一样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