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备受推崇的圣女雕像在自云层中漏进来的熹微的月光中，有着清谧婉约的美。半垂的眼睛在似有怜爱如波的柔光，有些丰厚的嘴唇微微上翘，软嘟嘟的，有种让人想要亲吻的欲·望。

但是现在并没有人去欣赏这个工艺精湛的雕像，乳白色的流云一般飘逸的古希腊风格的裙子上，泼泼洒洒的淋了犹自鲜红温热的血。

这血液是滚烫的，空中有着熟悉的属于人的生气勃勃。这种味道曾经一度让熊轻安沉迷。

活人的鲜血与动物或者其他的东西全都不同，熊轻安其实也分不清究竟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就是知道。

活人流淌出来的鲜血，干涸了之后，也会留下一种独有的，只属于人的情感遗留的痕迹。但大多数时候，他感受到的情感，只有恐惧和怨恨。

只有在那一次，他唯一在一个人流出来的血液中，察觉到了别样的释然和淡淡的欢喜。

那是个老伙计了，以前跟着他父亲，现在跟着他。

父亲对他很亲厚，引为知己的肝胆相照。在父亲死后，也是他帮着一手重振家门，忙前忙后的亲力亲为的为熊轻安出谋划策，谈价钱，接生意。

如果不是因为他孤身一人，没什么可谋划的，差点儿让熊轻安以为，他是要谋夺家财了。

在父亲死了之后，熊轻安视他为最亲近的长辈，有什么话，有什么难处都喜欢和他说上几句。

那个时候是他最艰难的日子，话比以前更少，一天除非必要时候，根本就听不见熊轻安说一句话。他一日比一日沉默，也一日比一日更快的成长起来。

就在熊轻安以为他会陪伴自己很长时间的时候，他死了。死在了地宫的甬道上，甚至还没有到达最终的目的地，甚至没有遇上何机关。只是因为年老体弱，奔波劳累过度，又赶上队伍中发生口角争斗被误伤的死了。

熊轻安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救不回来了。

到现在熊轻安还记当时老人看他的眼神，就像这尊圣母像一样的悲悯怜爱。

他就这样躺倒在粗糙的岩石上，松弛的脸上只剩下失了血色的灰白，总是装着温柔的春波的眼睛，也开始涣散，雾蒙蒙的看着赶过来的熊轻安。

熊轻安手守了老人的最后一程，手一直捂着被刀划开的胸腹，浸润了大半的鲜血。艳红的色泽跳跃在他的视网膜上，像是一簇簇的刀刃最尖利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扎在他眼睛上。

他那个时候觉得，眼睛似乎永远都不会好了。看了这样久的红色，很长时间，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着一层跳动的血红。

像是游戏中角色失血过多的时候，出现在屏幕上的那层闪跃的红。

熊轻安抬手仔细的把圣女像上沾上去的血给擦干净，直到重新恢复了无暇厚重的乳白。

熊轻安仰头轻慢的吸了一口气，一样的毫无新意的恐惧，可能是因为死的太快了，所以连怨恨和不甘都未曾留下。

那种特殊的，只在那个老人身上闻过一次的馥郁芬芳的九夜香的味道，再也没有出现过。

身边跟着的死神现在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外边儿套着的那层被他称呼为古板的毫无美感的黑色外套，早就被扔了。现在身上披着的这件鲜红如血的大红外套不知道是从哪位女人身上扯下来的，老远的就能闻见浓烈的香水味儿。

手上提着据说是死神镰刀的锯子，一路上疯了一样的大肆收割游荡的血尸的人头，飚出来的浓绿色的毒雾现在吧整座庄园全都覆盖得严严实实的。

那些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本来生长的肆意放纵的野草野花，全都化作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流的到处都是。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说你能不能干脆点儿，不要再提着你那个锯子上蹿下跳的引着这东西跟着你跑。跟着你跑也就算了，能不能别随着自己喜欢的把人头收成这样。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腥臭□□，你让我怎么走！？”

熊轻安抓着垂下来的枝条，借力跳去一块还算干净的鹅卵石路面上。现在这鹅卵石路面也被祸害的差不多了，明明是五颜六色的让人喜欢走的一条小路，但是现在放眼望去，只剩下左一块儿右一块儿，在月光底下透着银色波光的粘液。

格雷尔风骚的一撩头发，血红的发丝不逊的向上卷翘，一双看着就不正经且凶恶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扫了他一眼。傲慢的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红框眼镜，从鼻孔中轻蔑的喷出一个聊骚一样的“哼～”

熊轻安听得牙疼，脸色十分不好的盯着格雷尔的脸看了将近一刻钟，目光诡异的让一向只能让别人起鸡皮疙瘩的格雷尔，都有点受不住的撇了一下唇，目光愈加凶恶的回视过来，“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