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枯树上站着的夜枭歪歪头,背后的圆月在乌黑的羽毛上洒下一层糖霜似的银辉,粗噶的叫声传出去老远,倒进灯火尽灭的宅邸中,惊起一阵粗粗浅浅的呼吸。
莱茵斯交叉双手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背后窗子上的窗帘被撕裂了一大块,吊着半截的遮了外边一半的月光。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狭小的方寸之地,壁炉中的炉火也早就被冷水泼息,萤火一样的余烬在冷寂的黑夜中,便显得格外夺目。
莱茵斯身边的侍卫官目光警惕的盯着聚集在一起的人,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没有半刻松懈的时候。
夏尔缩在沙发中,身上重新披着来的时候穿的那身漆黑的斗篷,紧贴着下巴的翻领纽扣,在夜色中轮出一圈古朴的暗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尔的眼睛深邃冷漠,额前散落下来的灰黑色的额发,遮住了其中一只受伤的眼睛,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的沉淀着阴郁之色的眼睛,在此刻就更显几分气恼的沉郁。
“诺曼底公爵,这是您的宅邸,今夜也是您邀请我们来这里参加晚宴。”夏尔握着骷髅手杖的手被纱布包扎了一圈,把手掌割伤的伤口,勉强的止住了涌动的血。细细看过去,身上也格外的狼狈。
斗篷的下摆上沾了许多飞溅的血迹,沉甸甸的坠着柔软的面料,拖在沙发上,滴滴答答的不一会儿便在地上积聚出一道血痕。身后跟着的塞巴斯蒂安身上状态也不是很好,修身的燕尾服被割得零零碎碎,露出来的手臂上,也在不住的流血。
“您召集我们来到这里,还写了那样故弄玄虚,鼓动人心的话,难不成是公爵故意的?”夏尔冷森森的看着独自一个人坐在主位上的诺曼底公爵,手掌上一阵一阵撕扯的疼痛,让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添了些许烦躁。说出来的话,也没了刚才的恭敬。
诺曼底不为所动的坐在那里,纤瘦的身体紧紧的扣着身上的狐狸毛披风,冰蓝色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的盯着黑漆漆的虚空。
夏尔恼火的抿了抿唇,这个诺曼底公爵真是一个扎手的刺猬,明里暗里的调查了这么久,得到的消息,也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现在难得遇到这样光明正大的调查的机会,现在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给坏了计划。
熊安肩上披着鹤丸套的外衣,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乱挤在他身边,单薄的裙子在这样冰凉的夜里,让人看着就有种感同身受的冷。
娇俏俏的脸庞,在昏暗的光晕里,也有着让人怜爱的俏丽动心。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再去关注他的容貌,唯恐避之不及的挤成一团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乱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水,鲜红的血液把一张脸涂抹得红彤彤的,像是川剧中变脸的那张怒气勃发的大红脸。因为沾上去的血液太多,抹了两把,也没有减轻多少,倒是弄出一道道的指痕,滑稽得不行。
鹤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玄黑色的衣裳沾了血,也看不出什么,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儿,比乱还要可怕多了。
南希抱着齐手肘断裂的半截手臂,疼得浑身一阵一阵的痉挛,精心装扮过的脸,被冷汗冲刷的落了雪白的铅粉。冷静自持的眼睛被疼痛击溃,散乱的像是破碎的狂风。软塌塌的倒在一个跟着一起来的女伴怀里,看上去,根本活不过今晚。
跟着一起躲进来的贵族也不比南希强多少,都是一样的狼狈,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完全没有了平常秉持的优雅姿态,一个个的神情丧气,听见夏尔的这句话,心里的恐惧也有了发泄的通道,顾不上诺曼底身份高贵,口不择言的跟着一起质问起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定就是他搞出来的事!如果不是你诓骗我们过来,我们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你现在赶快想办法送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早就有人说你是个恶魔之子,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会发生灾难!原来我还不相信,还好心好意的帮你说了几句话。现在想想,根本就是我眼瞎!”
“虽然你是公爵,身份比我们尊贵多了,但你也别仗着有国王的宠爱,就在肆意的轻贱我们。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把我们安全无虞的送回去。这样,也许我还能网开一面,在女王面前替你担待一些。”
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吵的熊轻安头疼。
“你们贵族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熊轻安展开双臂搭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想看这群人丑恶的嘴脸,“明明你们自己觊觎他人的财产,稍微提上一句,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就和闻见了味儿的苍蝇一样。”
“你说什么!”捂着伤口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面色不善的瞪过来,精心修剪过的胡子卷曲的末端有血珠凝固在上边儿,随着嘴角的抖动颤巍巍的让熊轻安的视线忍不住的钉在上边儿,一边说话,一边心不在焉的猜测这血珠子什么时候会落下去。
“一个卖衣裳的贱民,现在也敢和我们做在一起。看来诺曼底公爵真是为了能有人多送死,连身份都不顾了。”中年男人扳回一成的抬着视线望着不做声的诺曼底,大约是找不到什么可以针对的东西,所以只能拿长不高的身高来抨击。
熊轻安很不高兴的“啧”了一声,撇嘴的动作,和现在这个嫩□□致的模样相差太多,虚眯着的眼睛看过去。
没有外露的凶狠和戾气丛生,单薄的身体靠在沙发上,手软脚软的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裳,看着就只是一个养的比较好的小公子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让人觉得,凶悍得让人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