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A new day has come——Allen走到阳台，伸出双臂，深深呼吸，仿佛在庆祝新的一天来临，啊——平安。再见了，好美的蓝天，蓝天的呆呆脸自然浮现了一下，他开心地想，是不是以后抬头看见蓝天都会想起这个很好的朋友呢。

James在穿衣镜面前认真地整理，他比平时早一些起床，好像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似的。Allen进去刷牙，模糊想起昨晚，半夜三更的时候，James是不是起来出去了一趟？他不确定是自己做梦还是真的，就随口问了句，昨晚是不是梦游了？是啊，梦游，去到原始森林游了一圈，唔——James装出讲鬼故事的语气回道。Allen懒得理他了。

何佳还没有醒，伶俐也不去叫她，昨晚她玩到12点才回房间，好像半夜又被警察叫了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会就要走了，所有的行李东西都乱七八糟，伶俐不知道该从哪里收拾，干脆坐在窗边发呆，等何佳起床。

实际上春新的早餐时间不会花那么久。老李已经去热车了，一边把他们的行李箱一个一个装上车，他想快快出发，又不敢催春新姐。突然，他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他，莫名吓一跳，猛一转身，蓝天正拿相机对着他。“哎呀！——你要拍我，你要先通知一声啊，等我摆好pose，来来，大摄影师哦——” 终于有点好玩的分散注意力，老李来了兴致，双手抱胸，和着自己的爱车摆起造型。

方瑶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也许是哲英在为她服务的同时，接了一个突然进来的电话吧。她稍一侧头不经意瞥到那名叫江智的门童，她以为是“姜智”，正把行李车推了进来。他好像也看向了她这边。他们的目光差半秒就撞上了。

大堂里轻轻飘着舒缓的音乐。门童走到方瑶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盒子上印着一个保温杯，看来是一个新的连带包装的保温杯。从方瑶的角度，倒是看不见上面的图片。阿姨，您好，他抿了抿嘴唇，热情中带着一份紧张，然后他提出能否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方瑶自从昨晚开始脑子就一团混沌，因为太混沌所以完全空白。她没表现出一丝情绪的起伏，这个人和她毫无关系，这样的见面也毫无意义，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在乎，只是出于基本的人际常识，也许还因为他那诚恳的眼神，她不能拒绝他，随他走进了大堂另一侧的小书吧，那里安静，空闲。

门童开始讲了一个故事。他说：进中学那年，我妈送我去住校，寝室里有很多上届学长们留下的东西，别人的爸妈都走了，只有我妈，留下来帮我们收拾。我妈把那些塞满旧衣服的柜子一个个清理出来，清理了很久。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我妈，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后来我才发现，她从别人扔下的那些东西里挑拣了几样她觉得还能用的，我感到气愤又羞愧，幸亏当时只有一位同学在场，我朝她大叫，别人穿过的裤子你还要干吗！我家里经济状况说不上好，却也没差到要捡垃圾的份上。她却觉得扔了可惜，还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高兴，捡到了大便宜，我真是气疯了。幸亏我那位同学拉住我，他没有瞧不起我们，还安慰我，要理解父母那一辈人的节约，他们吃过苦，受过穷，既然她喜欢，就随她了。后来我也想通了，只是我没忘记。前天，我女朋友来看我，她第一次来雪伊沟，刚好我休息，就陪她去山上玩。下午，大概2，3点了，在猴头岭附近，我们找了一处隐秘点的树林休息。我无意间看到你从一个树洞垃圾桶里，翻出来一个蓝色的东西，再一看，是一个保温杯，蓝色的保温杯，你很快放进了包里，虽然你观望了四周，但你没发现在上面山坡树林里的我们。那瞬间，你的举动让我想起了我妈。

方瑶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她没正眼看门童，也许他高出一大截，她不愿仰视。尽管里面已经涌起波浪，但她那张沉寂惯了的脸，也还算平静。她不准备说话。

门童伸出一只手亮出装保温杯的盒子，并没打算给她，因为他用另一只手捧住了它，稍稍收了回来。我本来想，悄悄地，把这个杯子放在车里，送给您......直到酒店出了中毒死亡事件，警察找我询问情况，我才想起另一件，我原来不以为然的小事，或许我不应该，我实在不应该，拿着望远镜，到处乱看，我看到您在湖边的，小亭子那里......

就在这时，方瑶近乎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似乎不是她发出的声音，她感到心脏和脸都烧了起来，火焰不可控制地蔓延至全身，她跌坐在地上。

门童抿了抿嘴，像个干了坏事的小孩一样吐了吐舌头，然后转头望了望外面，邱华双手插在衣服兜里，James酷帅地站在他左边，Allen满脸疑惑地站在右边，三个人就那样远远地望着他们。他点了点头，示意队长快过来。

门童说，他有一个梦想，当演员，他从小就特别喜欢表演，现在只是短期打工，他已经报名参加了一个什么节目，如果成功了，也许会离梦想更进一步。这不，给他一次机会小试牛刀，看来天赋不错，很有前途，邱华给他点了个赞。要知道，他可什么都没看见。

七小时前，James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他看见了。

Allen回来后，自然很激动地讲述了他听到的故事，他怎么也没想到，James竟然无意中站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上，成了重要的目击证人。是James在树丛里看到方瑶去垃圾桶里捡了一个蓝色保温杯。他也没当回事，以为只是人的怪癖，没必要揭穿。其实，让他真正矛盾的是，当时他正在做一件不那么文雅的事，他在树丛里“唱山歌”。尽管在山区旅游，难免碰到需要在大自然里解决内急的情况，他当时兴奋地释放了，后来又觉得很不好。万一说出方瑶的事，连带把这件小事也扯了出来——不能！

邱sir并没有问他当时在干吗，也许已经猜到了，经验直觉，再说，这也不那么重要。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找到一丝毒药的线索。毕竟，在大山里处理掉一只小瓶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最后，他们在湖边的小亭子采集到两枚脚印，经鉴定是属于方瑶的。可这一次，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捡到了那只小瓶子。

何佳半夜被叫了出去。她才真像梦游似的，和邱华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没错，她发现了方瑶的儿子和海娜的故事，方瑶也承认了，哦不，不承认杀人，是承认她恨海娜，但死都不承认杀了她。除非你有铁证。我可以去睡觉了吗，邱队，哪有你这样的，半夜三更，大冬天的，把人从热被窝里拉出来，熬夜很伤身的啊。我走了，哦对了，“姜智”，就在这家酒店哦，嘿嘿。那个门童，你去问大堂经理。长得像那谁，谁……邱队，能不能派人把我抬回去？我看不见。她伸出双手，像只梦游的僵尸一样晃回了房间。

如果目击证人可以清楚地叙述嫌疑人捡到保温杯的细节，充分证明他说的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这时候，嫌疑人一定动摇了，那么当他说出另外一次的看见，只需要大概说出，或许对方就崩塌了。不过，方瑶这位冷硬的女士，也许没那么容易崩塌，要来点融化剂，最好是有点温度的融化剂。

“捡垃圾的妈妈”的故事是邱华根据去年一桩少年伤母案件改编的。暗中搜索方瑶的物品时，他们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小东西，望远镜。故事编好了，让James去讲，他自觉无法胜任，那么何佳提到的那名叫“姜智”的门童？

门童，他刚好有一个演员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