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会议（1 / 2）

张珩觉得自己这两天可能是弄错了衣服的颜色，运势为大凶。

被点名熬夜去机场接人也就罢了，毕竟整个刑侦队里他资历最浅。可为什么出去过个节看个烟花，好巧不巧还遇上了命案。结果烟花没看成，倒是忙活了大半宿——

行吧，这些都还能忍。问题是，为什么还要轮到他一个折腾了一晚上的可怜人去值班室叫那位小祖宗起床啊？！

张珩想起上一次他被抽中去叫醒午睡的林副，自己一整个下午都没过好——倒不是说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本身有什么能震慑人的气场。恰恰相反，是那张幼龄的小脸上隐隐流露的气鼓鼓的表情让他总有一种欺负了小孩的罪恶感，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是比他还大一岁的成年人。

唉，年轻真好啊……他不情愿地迈着小碎步，无端发出这样一声感叹，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胃开始微微抽搐起来。

十分钟后，“小祖宗”打着哈欠走进了会议室，后面跟着蔫头耷脑的张珩，临时组成了“没精神”二人团。团长林亦清揉着微微泛红的眼角，懒洋洋地巡视了一圈会议室里因周末加班而一脸生无可恋的众人，然后绕到会议室前面，拉出队长秦劲边上的空椅子一屁股坐下。过了一会儿又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连着椅子向秦队身边凑过去，直到肩膀蹭到了男人精壮结实的手臂，才满足地“嗯”了一声。

“大清早的，干嘛呀……”林亦清拖着长音不耐道。

秦队长是个长相凶悍的中年男人。又粗又浓的眉狠狠地压在一双仿佛被刀刻出来的眼睛之上。比一般亚洲人高出不少的鹰钩鼻占据着险要位置，大有指点江山、睥睨众生的气势。高鼻下方无缝衔接着一小撮粗糙泛灰的胡子，刚刚好将嘴部的微表情遮了个一干二净。

生着这样一副长相，实在好处不少。管他见人见鬼，各种场合下连话也不用说，只要往那儿一坐一站，都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无法不肃然起敬。

可问题是，人总得说话的不是。

女孩还未黏着他坐下，他脸上苦心经营的表情就已经松懈了三分。一听到那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鼻音后，更是一下子溃不成军。他揉了揉女孩有点凌乱的头发，又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好像这样仍不足以表示对身边人的怜爱之情般的开口道：

“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非得把你叫起来的？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案子……昨晚没睡好吧？我早就说了，你一个小丫头不用非得跟着值夜班……”

张珩：“……”

不是您不敢自己去叫才叫我去的吗？！

会议室的屏幕上放映着刚刚发生的命案现场照片，吴泽南在前面心无旁骛地做着讲解，面对前面几乎要合二为一的两人花式秀恩爱的小动作，表现简直堪称宠辱不惊、镇定自若。

“死者宋健，32岁，本地人，无业，有性骚扰和聚众斗殴的前科。”吴泽南顿了顿，然后进入正题：“尸体被发现时间为今天凌晨零点，地点位于中央广场东区。经现场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致在昨晚七点到十点之间，更具体的时间需要等尸检结果。死因为机械性窒息——被人用一条表面光滑、质地较硬的绳子勒死的。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后脖颈处有电击伤，初步判断是被人从后面电晕后勒死。考虑到死亡时间和现场情况，判断此处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一案发现场所在位置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幻灯片翻过一页，是一张死者的面部特写。照片中的人脸充血肿胀着，张开的嘴唇一片黑紫。不过相比其它千姿百态的死状，他这副样子已经堪称安详了。尽管如此，林亦清还是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狠狠地撅了撅嘴，夸张地把头往身边男人的肩窝埋去。

“行了行了，赶紧往后放！怪吓人的。”秦队见状，忙皱眉冲吴泽南吆喝起来，小胡子战栗着抖了两抖。

吴泽南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可坐在二人对面的肖竞却有些不淡定了。她自觉见多识广，不知道“要脸”俩字怎么写的人认识一大把。可像这样不分场合，虐狗虐到刑侦队会议现场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诶等等，别急。”肖竞制止了吴泽南打算翻页的动作，往椅子背上一靠，慢条斯理道：“刚才那张照片，对就这张，放大点儿——再大，好就这样。”

说完，她也不吭声，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上，仿佛就着放大版的尸体照片思考起人生来了，完全无视了对面投射过来的两道能戳死人的视线。

直到秦队耐不住地咳嗽了一声，她才像刚回过味儿来似的，往前一倾端正了坐姿：“哎你们看看，他这脖子——”

说到这儿，她故意拖了个长音，引得众人一齐将视线转向局部放大照片脖子上的紫红色勒痕，瞧了又瞧，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听肖竞继续道：“——上戴的金链子是不是特丑？真够没品的。”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