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黄竹先生也不懂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此时他们正驾车往回赶。

还是后座同样的位置，男人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景，头抵着玻璃，绑在后颈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发梢搔在掌心。

似乎有几分苦恼。

还以为主人会去看看那具尸骨，如此就能理解这是躺多么无意义的历程，虽然他并不能当着主人的面说出来，还是希望主人能自己领会。

结果也并没有。

主人只在一个展厅里短暂的逗留了不到十分钟，这点时间都不够细细欣赏一遍那个展厅的其他物件。

然后主人就要回去了。

所以这一趟到底是为什么来着？

如果祭蝣能听到黄竹心中这个疑问，大抵会说:确认一件事吧。

想起来仍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即使亲眼确定了那副画的笔墨的确出自景君酌手笔，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那孩子是存了这种心思的吗？

越是接受这个事实，心里便越生出一种道不明的滋味。

世间种种相遇与别离，无论短暂或长久，对于祭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那些，到底不过都是他的一次次兴之所至而已。

说起来，与那孩子的交集倒是平生最“长久”的一次际遇。

大抵是那时少年人一脸刻骨仇恨，双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模样让他恍惚有种熟悉感，有些感同身受吧。

“想要他们付出代价吗？”他那时问少年，声音带着股说不出的蛊惑:“想不想要亲手将那些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想！我要他们死！”少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

他笑笑摸着少年乱糟糟的发髻，像极了如今撸珈蓝的样子:“好，我帮你。”

后来，就是翻天覆地。

从十二岁到四十二岁，从破家的少年到国朝的帝王，那孩子走过的三十年里，每一步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呢？

贵如油的春雨还在淅淅沥沥，雾蒙蒙的像极了祭蝣此时的心情。

其实想明白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到底都已归于尘土。

只是当年若是知晓这些底细，虽然也不会有更多不同的结局，但那孩子临终前终归还是会去看上一眼吧。

到底是有那三十年，与那些芸芸众生还是不同的。那些芸芸众生里他辜负过的何止成百人？唯有如今才对这样一个晚了太久的秘密感到些许忧愁。

黄竹先生又听到了主人叹气的声音，面瘫着脸紧张的从后视镜中观察他的神色。才看过去，就见主人骤然抬眼，视线在镜中相交，但主人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那里。

祭蝣右手按了按心口，刚才在一瞬间，猛烈的心悸像器脏要撑破皮肤，跳出身体似的，下一瞬间又骤然消失。

是感应。

万物有灵，便生感应。

修者的感应更是不可小觑的，往往只有与切身相关的事物发生时，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所以感应，总是被用来避祸。

这世上会有什么祸事是能让他生出感应的？

疑惑中，掐算方位，方向直指临市雾台山。

“主人？”黄竹先生疑问。

“去雾台山。”

黄竹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立在高速路边的指示牌，为难:“高速上不能掉头啊。”

祭蝣点点头:“那就停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