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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斌其实不意外,他知道照片上那丫头已经不在人世了,站在面前的这丫头不可能是她。而且,细看也是能看出不同的。只是疑惑埋在心里好几天,他就是很想找本人问个清楚。更何况他和儿子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最常态就是互相逆反,他儿子越不让他问,他就越想问。
丫头说不认识,那便不认识吧,他点点头,转过轮椅准备出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一脸木然的于小野说:“你比那姑娘,更讨人喜欢。”
于小野根本没细想他话里的意思,等反应过来,也无所谓了。何必那个“他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的问题还犹如在耳,她俩都是过分乐观积极的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有点动心才和她在一起。现在她积极不起来了,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敢接受这个事实,原来竟然是因为自己和他前女友长得像,他才答应自己的。
怪不得那个雨夜,那句“在路灯下,遇见很像你的她”响起时,他的表情那么古怪,那么沉重。
站在窗子边,她蛮横地把右手握成拳,抵挡右手食指关节的痛感。在痛感侵袭大脑皮层的一瞬间,她全都明白过来了。
于小野苦涩地笑,以前她都没发现,原来自己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呢。林飞还经常说她笨、一根筋,现在想想,才不是呢……她还是挺机灵的。
今天的绿皮火车不知为何早了半个小时,在她毫无准备时从她身后的窗子外面轰鸣而过。她抬头,顾北南正好走到房间门外,面对着她张嘴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或者说,是不太想听清。
火车穿行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她算了算,也许今天不止十四节车厢。顾北南一直沉默着,有时看她,有时看书桌。她知道,他肯定看到那个相框了,也肯定知道她看到那个相框了。
也好,省得自己再问他。解释来解释去,麻烦他也麻烦自己。
火车走了,喧闹的空气降落了下来。顾北南慢步走进来,看着她欲言又止。于小野索性先开了口,转头向相框指了指,佯装愉快轻松地问:“这就是潇潇吗?”
顾北南缓缓眨了下眼,即使不说话,慌乱无措也尽在不言中。
“她很漂亮啊!”于小野感叹,顿了顿抬起下巴补充,“就像我一样漂亮!”
她本想给他三分钟的时间来思考要对自己说什么。火车经过就花了两分半,他的时间早就过了。于小野的心脏拧在了一起,痛得想蹲下来。这不是一根烟就能解决的事了,她伤心得不止一点点。
顾北南终于肯开口,却吝啬地只回了一个“是”。
“是什么?她就是潇潇?还是我是很漂亮?”于小野冲动地问了个有点滑稽的问题。
顾北南试图抬手拉她,又徒然放下,小声地念了句:“小野……”
“顾北南,”于小野声音响亮坦荡,“你猜,是你爸爸先发现我和她长得像,还是你先发现的?”
“是我,”顾北南紧抿双唇,半晌后勇敢地承认,“对,我一开始被你吸引,就是觉得你和她长得像。”
“那么,我之前说要陪你忘了她,是不可能的对不对?你看着我这张脸,怎么能把她忘掉呢?只会越爱她越深吧?活人哪里比得过死人呢?”于小野的表情像深潭一样冷静,内心却海啸山崩。
顾北南无声了半天,也只答了句无力的“对不起”。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说那种话了。我这辈子第一次给别人承诺呢,白瞎了。”于小野猝然松开右手,食指都被她攥麻了。
很奇怪,在她终于决定放弃,连眼泪都不想再克制,想要夺门而出时,他突然肯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慌里慌张地问:“你能听我解释清楚吗?”
该来的还是会来,于小野停了下来,视线跨过肩膀和他对视。
“我知道这话很残忍,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它听完。我是有过这种自私的想法,包括一开始,愿意让你接近我,都是想着,可以把你当成她。但是后来……于小野,我知道你跟她不一样,所以我没办法把你当成她。你在我眼中,就是你于小野。”
不可否认,于小野心悸了一下,险些就要卸下攻防。不过她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她清醒地问了两个问题:“那你能不再想她了吗?能心无旁骛地爱我吗?”
答案已知的问题都是没有意义的,可她就是想胡搅蛮缠一下。果然,顾北南没有躲闪地看着她,回答:“现在还不能。”
真想跳窗而出,躺在铁轨上,找那列火车回来把自己压烂算了。于小野气得脑子都短路了,抽出被他抓住的胳膊,忍不住放弃所有矜持:“那还说个屁!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我不玩儿了!”
一下子,打回她暴躁毛糙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