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卷一（2 / 2）

他甚至用手去接，青衣先生于是落在他的掌中。在他的手中，一堆白色的粉末，有一点猩红的血迹。书生觉得那该是青衣先生嘴巴的颜色。

他把青衣先生埋在了那棵古树下。

青衣先生的门生都走了。他们带着惋惜，对书生说：“先生是位大善人，可惜年纪轻轻却没了。”

只有书生知道，他们只是伤心一个好的大善人没了，而不是青衣先生没了。他于是抱着青衣先生留下的典籍摇摇头不说话。

书生回去以后就不读书了，潜心画画。开始时无人问津。慢慢地，他的画有人赏识了，有时候一天卖出去四五幅画，也能换些食钱和酒钱。

他从黑发画成满头风雪。

终于有一天，他画出来一位绝美的女子。

“真美啊。”

他看着画中的女子叹息道。

女子的面目像一朵芙蕖，她的头发像乌云，脸白的像纸——那本来就是一张纸。

书生彻底出名了。因为他画出来一位名动京城的美人。有人说这位美人和几百年前的洛阳长公主最为相似。于是京城有位大人特意来寻了书生，要买他那幅美画。

那位大人给书生看了一幅画。

“这幅画是六百多年前，洛阳最负盛名的宫廷画师白秋月所画。你看像也不像？”

书生看到那副画，一瞬间还以为又看到了青衣先生。他因此恍惚了好大一会儿。

可是细看又不一样了。那名女子穿着那个年代华美的朝服，头间插着金簪，耳部挂着玉坠。她的脸果真像一朵芙蕖，和他画中的女子有七八分像。不同的是，她的脸不再白的像纸，是红润的，完美的。

啊，是了。书生想，这位公主的画像更像人。白秋月，那个叫白秋月的宫廷画师，把公主画成了栩栩如生的公主。即使在六百年后的今天，他见到画像，也能从公主的红润的脸庞中，感觉出这位画师技艺的高妙。而他画的再好，终究非人，只能有一张干瘪而苍白的脸。他忽然明白青衣先生为什么说自己原来已经老了。

书生没有卖掉那幅画。

他把自己终日锁在房中。一天，书生做了一个梦。

梦里画中的女子跑出来，书生觉得她的身上有点青衣先生的影子，又有点那位几百年前公主的影子。

他在这样美丽的梦中死去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钻进书生房中的百叶窗，洒到他的眼睛上，他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看到那幅画，好像终于找到什么似的，微笑着闭上了眼。

书生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尸体已经发臭的时候，终于引来了一些人。人们跑到他的家中，先是观摩了他的画作，然后遍地寻找那幅传说中的美人图。

最后人们只在那位书生的桌上看见一张洁白的，干净的纸张。

由于书生终生未娶，家母早已仙逝，因此他的丧事也就无人问津。人们找了个草席裹着他的尸体，埋在了书生老家的水井边。

此后很多年过去。关于那位书生的名姓慢慢不为人知。而他留下的那幅画卷也不知所踪。

坊间传言有人曾在夜间遇到一位绝美的女子，脸色白的像纸。见之则有破财之灾。

（画中仙.再续完）

作者有话要说：

《画中仙》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从书生引出，又从书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