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汉辞(5.8修)(1 / 2)
“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吧。”记忆以来对这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争吵已经司空见惯,娄思夜飞快地擦了把汗,在心里下了定义。
其实那个老头子人也不错,并没有因为掌纠察谏议之权而对朝臣言行过分挑剔,上奏纳言所指责事也大都在理。只不过每每遇到百里清言,就免不了被气得横吹鼻子竖瞪眼,也令人颇感无奈。
“好了!”
女皇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座椅上的装饰,终于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朕不愿意百姓平静的生活被天灾所粉碎,再卑微的祈求也能汇聚成洪流,传到太初宫深处,让朕不得安稳。”
她支起额角,脸上流露出一点点不容置喙的高傲:“这件事就按照百里卿呈上来的办法去做吧。仲秋夜的祭月之仪上,朕希望你们能用从天而降的甘霖为这场庆典添彩。”
当金乌翅尖最后一点磷光消散,结束了武成殿守卫的娄思夜迫不及待地换上丝罗夏袍,信步走出天光中巍峨伫立的长乐门,正巧遇上站在宫门口南眺发呆的百里清言。
他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有什么需要我或者羽林卫帮忙的地方吗,郎中大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
少年“唰”地展开一柄折扇,夸张地往外扑打着热气:“这么酷热难耐的天气,值防的兄弟们太辛苦啦。”
百里清言眯起眼睛,面带嫌弃地盯着娄思夜手中洒金绢纸的扇面:“ 除了仪式秩序的守卫之外,如果您不觉冒昧的话,我倒是有一个私人的请求。”
“我想请飞骑营,帮我查一个人。”
将暮的天光照耀着绿绮阁的后院,夹道摇曳高大挺拔的银杏,冠状落叶像地毯一样铺满园林小道,又在前方不远处留出一线突兀的空白。那是反射着浅淡水光的池塘,池面上竟然零星地漂浮着来自湖州,品种罕见珍贵的青莲。
不知名的各色小花从草丛里探出头来,有些卷曲的残瓣显出一股花期已过的凋敝。
道路尽头便是摆放着各种珍贵乐器的正堂,娄思夜偏爱从靠东城方向的侧门进入,沿灰瓦的游廊,或径直穿过花草垂缀的小径。
家里的庭院虽然大,但都是按照父亲的审美来修建,太多石头假山,也没种什么花草,清幽有余而活泼不足,他不无遗憾地想。
自从春莺琵琶之后,他和云韶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和缓了不少,闲暇时来这里蹭饭,基本上都能遇见谢承音。
云韶自然不会告诉谢承音她手背上符号的真正意义,只是半哄半骗地让少女跟他学习乐理。打打杀杀是男孩子的事情,她只学如何驭灵使琴就好了,将灵气灌注到乐器和乐曲中,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
“乐奏九霄,诵歌载虔。享祀有秩,奉乐以迎,云哥哥要我记住这十六个字。《钧天》主杀伐,《太和》筑守,《景云》可令人心境平和,这些都是圣制的雅乐。还有许多史籍和杂录都不见记载的乐曲,我才学了个开头。”谢承音这么解释道。
然后就被云韶握着书卷敲了一下:“干嘛跟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
青衣公子眼神讥诮,招来娄思夜怨念冲天的瞪视。
谢承音见两人又要开始斗嘴,连忙插话:“我现在有空就会来这里帮云哥哥看店,反正父亲对我的行踪也不大在意……”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将千思万绪都藏在眼波的阴影里。
绿绮三人组就算是凑齐了。娄思夜和云韶都在的时候,谢承音就在一旁静悄悄地烹茶煮水,抚弦弄笙,也会帮云韶整理店铺售卖的商品,分类登记在册,不常参与到两个男人乐此不疲的斗嘴活动中。
少年望着她清妍的眉目,偶尔会觉得这性格真是有种动静皆宜的趣味。
娄思夜刚迈进店门,迎面就扑来一股混合着紫藤香味的凉意,下一刻视野便撞入那张熟悉的面孔:“怎么办……我好像闯祸了”。
“别着急,慢慢说”,把袖缘从少女手上扯出来,娄思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
“今天我一个人在这里帮忙看店,来了个穿着贵气的小姐。她看中一把玉箫,就是装在这个红木匣子里,和一本残谱放在一起。”谢承音指了指靠窗角落,木匣四角的银镶边已经有一些剥落,显然用了很长时日。
“我看那箫做工并不很精致,玉料的成色也不算好,想来并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就一口答应和残谱一起卖给了她。谁知道……”
谢承音顿了顿,似乎在试图更清晰地回想当时的情景:“云哥哥回来听说这件事情后,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又、又转身冲出了门。”
“怎么办?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谢承音紧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