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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很苦恼。

因为有求于人而坦诚展示自己，却没成想把对方惹哭了，有谁来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怎么这么爱哭？这都第二次了……”

无措之中，她只得捧起查尔斯的脸，笨拙地用衣服袖子为他擦拭泪水。

“唉，你别哭，一哭可就不好看了。”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揣着与之迥然不同的想法。哭也哭得这么好看，可真是……罪过。

眉心挤在一起，凝出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眼角因为情绪泛起薄薄的一层红色，眼球上渐渐因为隐忍而布满血丝，最后，当无力承受之时，泪水就这么一滴一滴，安静地流了下来。

雪莉极少见到有年长男子在自己面前如此直接地袒露悲痛心情。迈克罗夫特先生总是沉着镇静的，雪莉在他严肃的面孔上看到最多的表情是不耐；夏洛克是机敏狡猾的，他的那双绿眼睛时时刻刻闪着讥讽尖锐的光；至于亚瑟，他在面对自己时，时而沉稳如中古绅士，时而调皮如狡猾的孩童，无论怎样，他始终是面含笑容的，即使在悲伤的时候，也不曾在她面前显露出这端痛楚表情。

只有查尔斯，甚至是两个世界的查尔斯，在窥探过她的小段人生后，露出相同的表情，赋予她近距离观察一位优雅男子哭泣的资格。

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查尔斯匆忙站起身来，抬手遮住了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

“抱歉。”他说。

雪莉反驳道，“是我把你惹哭的，应该我道歉才对。”

听到雪莉这么说，查尔斯回头瞅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又转回身，微微摇了下头，踱步立在了窗台边。

等再次回头时，他已经充分控制好了情绪，又变回了那个睿智优雅的人生导师，只是眼眶还泛着丝丝水光，充盈而饱满。

“你向他展示过你脑海里的全部吗？”他问。

雪莉花了几秒钟时间去思考那个“他”到底指的是谁，随即明白，他在意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没有。”雪莉微微皱眉，回忆起自己那时的状态，“那时我不清醒，嘴里念着暗示词。然后在这里上了锁，你应该看到了。”

说着，她抬手指向自己的大脑。

即刻，查尔斯那双湿润的汪洋里又满满地，溢出了痛惜。只是很可惜，雪莉看到了，却很难感同身受。虽然是曾亲身历过的，可一旦决心上了锁，剩下的便只有波澜不惊了。

“真的有那么悲伤？”

察觉到查尔斯无从言说的情绪，她切实地感到疑惑，于是仰起脑袋发问。

“你感受不到了……？”

查尔斯也轻声发问，却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雪莉用了比刚才更长的时间去思考。而后，她确定地对查尔斯摇头。

“现在的我回头去看，只觉得那很扭曲。我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无比扭曲。”

说罢，有那么一刻，雪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又或者……可悲？这种情绪在内心逡巡着无从发泄，直逼得她无奈地自嘲。

“你告诉我，我还有可能纠正它吗？”

查尔斯在窗边伫立良久，似乎是在思索，又像是在作出某种艰难的决定。最终，他走回到她身边，没有说话，抬起手帮她把在床上拱乱的发丝整理顺遂，拢在脑后。雪莉就这么看着查尔斯玩弄自己的头发，心情竟然渐渐也平息下来。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像是无形的烟雾笼罩整个屋子，因为那紧闭的窗户而无法自行离开。

“她没有给你看过这些是吗？”

当雪莉问出这个问题时，查尔斯的手指还停留在她耳边的一缕碎发上。

查尔斯露出一丝苦笑，他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

“很遗憾，没有。”

“这很正常。”

随口的一句应和换来查尔斯一副苦闷的表情，雪莉生怕他又暗自悲伤起来，便立刻转了方向。

“如果在我的世界，我可能也不会这么做。你知道，我这个人对谁都是这样的嘛。可是……”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故意拖起长腔，“现在可不一样，我有求于你呢，教授。”

查尔斯不觉好笑，在为她掖好被脚后直起身体，“这就是你愿意向我展示全部的原因，有求于我？”

“那不然嘞？”雪莉理直气壮。

“叫我查尔斯。”

“哈？”对于查尔斯这个没头没尾的要求，雪莉愣在原地。

“叫我查尔斯。”

他又重复一遍，给她空出充分思考的时间。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一边揣测着，一边试图观察查尔斯的表情，“我这么叫你的话，你就答应教我是吗？”

此时此刻，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窗子照进来。

雪莉迎光仰望，橙红的光给眼前的人镀了一层微妙的金边。虽然查尔斯逆光而立，不动声色，也不作回答。可她就是觉得，他大概是在笑的，只等她一开口，他就会颔首同意，却又装作很是无奈。

“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你是答应我了吗？”

笃定了这一点，雪莉立刻无所顾忌地叫起来。她一声一声叫得起劲，甚至伸手揪住他的手臂摇晃个不停，非要等到他的回答才肯罢休，像极了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小孩。

“我答应你，25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