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后果(1 / 2)
022 前因后果
双方眼神一对上,像是一阵刀光剑影闪过似的,严钧晟小指轻轻点在杯壁:“当年您能伸出援手,选择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自然是永不会忘,要说我能有今日,也全都是因为您游大爷的仁义之心,不过您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一辈子都活得庸庸碌碌不是我的选择。”
“所以,就算大爷要骂我是个白眼狼,那我也认,毕竟这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游平朔笑:“好一个坦坦荡荡严二爷,吞了我的海航线吃了我的人脉都能这样理直气壮,这倒叫我无话可说了。不过,你未免也有些太贪心了吧,难道说这几年来你吃下去的东西还不能填饱你的肚子,竟然还想着跟那位大人物攀关系——”
他目光一转,盯着旁边的清荣,语气意味深长:“人呐,不懂得知足,迟早是要出大事儿的。”
清荣被那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搞不明白这话题怎么总是要往自己身上扯,游平朔接下来的话却道破天机,让他下意识心头一紧。
“小家伙,你大老远跑来上海,就不怕你爹担心吗?我听说你自称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话要是叫你爹听见了,得把你屁股打开花吧……”
游平朔呵呵笑起来,手指在桌面上一笔一划:“你瞧,这是你爹的名字,对不对?”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个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名字,清荣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却没想到在座的人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谎言戳破,当时脑子就懵了一下,随后就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但在场的两个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游平朔很快重新转头:“那些事情我们既往不咎,但这小子,你不能带走。”
严钧晟面色不变:“那你得问他。”
说完这话,屋子里出现片刻的沉默。
而清荣也终于明白过来了,今天的这一出,完全是因为他而起——
因为他不可明说的身份,放出去,可能是武器,也可能是个好用的挡箭牌,所以游平朔想把他扣下来。
他下意识去看严钧晟,发现对方压根没有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反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盯着窗外透过窗户的阳光,微微眯着眼。
他又转头看了游平朔一眼,脑中思绪纷乱。
“小家伙,你心里清楚,留下来是你最好的选择,毕竟你跟这位严二爷才认识多长时间啊?要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我可是不信的。”
游平朔喝了口茶:“再说了,这么绝情的人你敢跟着他?瞧瞧我这老头子吧,没用了就被人一脚踢开,你也想像我一样落得这么个下场?”
对于他这张口闭口的挖苦,严钧晟充耳不闻,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不过等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清荣开口:“如果我要跟他走,你其实也没办法拦得住,因为你不敢对他动手,是吗?”
忽然被这样直白点明,游平朔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他想想那三个字,最后还是忍住了,听清荣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可如果我不走,前提是,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没问题,我能帮你,但得是在你兑现承诺之后。”
游平朔不觉得意外,但严钧晟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说这狼崽子总算是憋不住了,采用的方法可真是直接,半点弯子都不绕。
还没想完,清荣快速抬眼一瞥:“我要他的位置。”
严钧晟:“……”
这下,游平朔终于稳不住表情了,“你想要龙兴还是想让我直接让位?”
清荣绷着脸:“你想多了,我对龙兴没兴趣,我要的是地位。”
游平朔嘴角一抽:“你这是把龙兴当成跳板了?就不怕我现在跟你翻脸?反正你爹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大不了来个死无对证。”
清荣半点不怕:“我死了对你没好处,我活着,你才有摆脱日本人的一天,可以比外头那些人更快跳出这个圈子,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这叫双赢,对吧。”
一盏茶的时间,对峙的两个人就换了角色。
严钧晟在旁看完这场戏,忽然间有些感慨。
虽说现在清荣还是有些稚嫩,说的话也不够妥帖,但他有一个最大的底牌可以保命,借着这个底牌再磨练几年,往后定然会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那跟严钧晟关系不大了。
游平朔以为他收留清荣,是因为有想借着跟那位“底牌先生”拉关系的心思,但其实并不是。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小家伙凶起来的样子让人动容,所以那天看到玉佩之后便将对方身份识破,却也没有刻意去对清荣热情。
而且这次他说要走,本来也就没打算带清荣,不过在思考之后决定把游平朔这老家伙引过来,也是利用清荣的身份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筹码罢了。
认真说起来,这对他们三个人都是件好事。
思绪闪过一瞬间,那边的对峙也已经谢幕,清荣的去留也有了决定,游平朔要把人带走,也就不再跟严钧晟纠缠。
他沉默着把人送出门,上车的时候,清荣无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直到一周后,他上了船要离开上海,站在甲板上想再看这片自己待了好几年的地方,却看到码头上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清荣还是原本的模样,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裳,站在码头沉默看向他所在的地方。
船即将开动,严钧晟往边缘处靠了靠:“来送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能让人听到。
清荣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着眉头,在船启动前一秒才开了口:“那时候你救我,到底救的是我,还是玉佩?”
看来,清荣也回过味来了,知道那个玉佩并不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曾经属于谁。
不过他在苦恼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严钧晟听了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好笑,虽说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道:“你。”
清荣听见,皱起的眉头稍微松了些。
船只开动,码头上一片吵嚷,多数都是在依依不舍地告别,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吵闹。
清荣看着船慢慢往远处去,忽然拔高声音:“严先生,再会。”
严钧晟没说话,只是摆摆手,看着码头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
然后,才闭上眼,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几十年前的家乡,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终于要回去了。
…
一转眼,几度春去秋来,便是两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