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沈蝉和顾琼出了石道，石碑缓缓闭上，周围竟无一丝细微的声音，阴冷的风让沈蝉缩了缩脖子，他及是怕冷，现在正是子夜，繁星点点，月色清晖，像极了他当年情窦初开的时候。

顾琼见他发抖，冷哼一声。沈蝉苦笑，这位大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以“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好看，我陪你一起看”的理由，和沈蝉一起来了这月下，两人一路无言，沈蝉正在走神，前面的顾琼停了下来，他一下子撞在顾琼背后，疼的直掉眼泪。

顾琼出神地看着那出斑驳的柱子，上面已经有了些许青苔，沈蝉也是一愣，那柱子曾经是个种花的台子，这里——应该就是他沈府的后院，他还记得，母亲最爱在这里种些丁香花。

自襄阳焚灭以后，沈蝉每次路过这里，都不敢细看，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故人以远赴黄泉，徒留他一人苟活，转眼竟过百年。

沈蝉忍不住笑了笑，顾琼转过身来，逆光之中，看不起他的表情。沈蝉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一双琥铂色的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却终化作一句：“顾琼——我对不起你。”

顾琼上前一步，竟轻轻抱住了沈蝉，这个怀抱温暖的不可思议，一点不像他。顾琼是个很少感性的的人，这番举动实属让沈蝉感到奇怪，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己哭了...

——

百年前。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官道，挂在帐幔上的骨铃叮当作响，幽州江氏的族徽十分瞩目。一双纤纤玉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双秋水似的美眸。马车里是一位豆蔻少女，只见她一身嫩红桃花罗裙，粉面朱唇，腰如细柳——正是那江氏小女，江之幼。

江之幼此时显得十分高兴，一把抓住婢子衣摆，手里比划着什么，少女的活泼天真尽显露，婢子一把捂住她的嘴，无奈道：“小姐莫要担心，再过一座桥，就到了那地，您也可以见到您那天天念叨的小表哥了，老爷还在里面休息，您可小声一点呀。”

江之幼听罢，撇了撇嘴，她的爹爹一向严厉，平时出去逛个庙会都要为了看管她而兴师动众。婢子拿来糕点哄了哄，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见江之幼笑逐颜开，才放下心来。

襄阳靠南，又是初春季节，杨絮飘飞。城里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繁华。商贩走夫四处吆喝，孩童在柳树下嬉笑玩耍。这是江之幼很少看见的场面，幽州大多是挺拔高山，气候寒冷，几乎没有这么灿烂的阳光。人们出门都要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修真者可以不受外界气候影响，江之幼从小就入这了修真之路，现在已是练气中期，在这番年龄有所作为，也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子。

还没等马车停稳，江之幼就跳了下来，如雏鸟归巢般扑入沈蝉怀里。高兴地开口道：“表哥！我真的好想你！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等等！”说罢，又急匆匆跑回马车，把那油纸包裹着的糕点拿给沈蝉，可这傻丫头不知，这些天过去，糕点早就坏了。沈蝉也不说破，咬了一大口，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走进门后，才发现，这府邸别有洞天，琉璃为瓦，青玉铺地，柱子上镌刻着细致的百鸟朝凤图，极尽奢华。沈蝉陪江之幼玩了好一会，见她有些累了，才跑到到屋里干呕，变质的糕点让他胃里翻江倒海，有人走进门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递了杯温水给他。

这人正是贺裳，贺裳是沈家的家生子，因为天资卓越，沈氏家主就想把他培养成沈蝉的左右手，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是极好的。

“谢谢你，我今天见到了之幼，她又长高了，晚上有灯会，我到时候带她去看吧。”沈蝉接过茶杯，开始盘算着晚上的安排，又见贺裳心神不宁，开口问道：“怎么，有烦心事了？该不是喜欢上了哪家小姐吧！我说你这小子最近怎么不对劲，我到时候还可以传授你几招！”

贺裳无奈的看着拍桌狂笑的沈蝉，仔细将他凌乱的床铺整理好，又点燃了屋内的熏香，温柔答到：“我只是在想，少爷和那江家小姐的婚事罢了，少爷年龄也不小了，怕是以后不能再这么风流快活。”

沈蝉听罢，显然有点丧气，他趴在桌子上，露出纤细的手臂和白皙的脖颈，夕阳映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光辉，浓密的眼睫展翅欲飞，一双琥铂色的眼睛依旧潋滟无双，贺裳一时竟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