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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灵,你这辈子机关算尽不曾积德。日后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苏婉灵你等着,你等着!!”
身后的声音若缠人的鬼咒,追逐着她,如附骨之毒,再也再也解脱不了。
苏婉灵逃也似的回到朝凤宫,坐在梨木贵妃榻上却久久也不能平静。
片刻,她几乎是被电着似的跳了起来。挪到书房,叫夙瑶准备纸墨,思虑了片刻后,便刷刷的在纸上写了起来。而后用朱砂封口,交予夙瑶嘱咐道:
“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我哥。记得,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见她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夙瑶也不由提起了精神。郑重点头应道:
“太子妃放心,我一定会把它亲手交给大公子的。”
苏婉灵这才舒了口气,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
“记得瞒着暖冬。”
这话一落,夙瑶脸色顿时有些怔愣。正想细问,却见自家小姐一脸疲惫,终究把话咽了下去。苏婉灵打发走夙瑶后,只觉得今日紧绷的神经有了些微的放松。喝了碗酸梅汤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夙瑶把信送到苏寒山手上后,不久苏寒山便找了个由头入东宫来看苏婉灵。
两人先是在朝凤宫的正殿里捡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聊了片刻,苏婉灵便找了个理由屏退了一干伺候的宫娥。等正殿的雕花门扉紧锁后,苏寒山便忍不住道:
“小妹,究竟出了何事?”
“孙朝阳死了。”苏婉灵亦不拐弯抹角,只淡淡几个字便让苏寒山蹙眉叹了口气。不说话,他只是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子,敛眉叹息。
苏婉灵却明白了什么,勾着唇有些嘲讽般的质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大哥。”
苏寒山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苏婉灵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一笑道:
“那大哥是不是也知道,当年孙将军一家惨死的真相呢?”
苏寒山一惊,见婉灵面色坚毅,知道左右也是瞒不过的。便只能苦笑道:
“其实也是我和爹猜的。孙家锋芒太甚,会得此结局也实属平常。”
“锋芒太甚!?”仿佛这是四个可笑至极的字,苏婉灵咬着唇冷冷的笑,而后道:
“就因为这四个字,就因为拓跋什翼犍的一念猜忌。孙家就要被灭满门!”
“苏婉灵!!”苏寒山几乎是色荏厉苒的打断了她的话语,一向疼宠亲妹的长兄表情第一次这么骇人:
“这话再让我听见第二次,我就打折你的腿!!”
苏婉灵先是愣了愣,而后冷冷的笑,一字一顿,皆是嘲讽:
“帝师苏家,果然一门忠烈!!”
“苏婉灵,别忘了你也姓苏,你也是苏家人!!”苏寒山仿佛怒到极致,清俊温和的一张脸上青筋直跳。偏偏自己那不懂事的妹子却只是冷冷的笑,放肆又让人心疼。
心中叹气,他也知道自家妹子现在正在气头上。正想着要说什么好言劝慰她,却听见她轻轻浅浅的笑道:
“多少英雄付笑谈。说得好,果然说得甚好。”
“婉灵……”苏寒山有些担心自家妹子,却见苏婉灵突然抬起头定定看着他,灵动的一双杏眼里满是哀戚:
“哥,帮我逃出这里吧。”
“什么?”苏寒山已经完全愣住了,手却被自家小妹用力握住。像小时候受了欺负一般,她将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和倦怠:
“帮我离开这里吧。我待不下去的。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婉灵……”
“哥,帮帮我……”
“……”
最终还是屈服在自家亲妹的眼泪里,他淡淡答话,只一个字,却仿佛有千斤般的重量:
“好。”
两兄妹商量好具体事则后,苏寒山便告辞离去。独留苏婉灵一个人静静倚在梨木贵妃榻上,仿佛怕冷似的双手抱膝,灵动的一双杏眼里却再无半分神采。
她怔怔的,怔怔的看着虚空的前方。突然就想起当年还年少时,她和朝阳阿寔一同在花园里胡闹戏耍的场景。
明明还是鲜明如昨的欢声笑语,怎么眨眼间就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呢。
苏婉灵不太懂,真的不懂。
只这眨眼而过的十几年,一切都变了。
朝阳离世,阿寔反目。而当年信誓旦旦说好永远不变的东西早已变得残缺不堪。
从前看书,书上说忽而一梦少年老,再回首已物是人非,世间凄凉事莫过如此。
当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想起,终明白前人的心酸。
原来物是人非,当真凄凉至此。
她怔怔的想着,突然眼泪就慢慢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