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单——(2 / 2)
“皇姐。”白柏说着话,目光却仍不离那局残棋。“朕今日无心招待皇姐,皇姐请回吧。”
白莫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拿起一枚棋子,落了下去,眼里满满的期许,等着白柏落下一子。
白柏固执的把白莫刚落的棋子搁回原处,叹了口气,没说话。
白莫瞧着自家弟弟伤神极了,就不忍逗他。“其实今日傅杞来找了我了。”
白柏的眼睛像是突然亮了,似是着急的想说点什么。还没等说出口,眼神又黯淡下来,“他找你说些什么,告朕的状?”
“那你得先告诉皇姐,昨儿都发生了些什么。”
白柏垂头丧气的,像是不想说。咬咬牙又说道,“昨日酒过三巡,头脑发懵。”
话又顿住,瞧着懊恼极了。
白莫又拎起棋子换了个位置落下,原本隐有颓势的棋子借着这一子,又活络起来。她自顾自的算着棋子,等着白柏说下一句话。
“夜又深了,朕就叫他留宿宫中,也仅有这样了,旁的什么也没做的。”
白莫像是被这棋盘吸引了注意,“这棋眼设得精妙,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皇姐是来下棋,还是来瞧朕笑话的。”白柏气闷极了,口气既像撒娇又像责怪。
“自然是瞧你笑话。”白莫眉眼带笑,笑的狡猾极了。
“傅杞这棋,虽见颓势,一招却可活。瞧着你虽占了上风,却是傅杞多加算计,百般谦让的后果。”
“傅杞早就知道你对他有意,一再避着,避不开了才想到要我来劝你专心朝政。”
“朕又何时荒废了朝政?”白柏站起身,虽是动怒的前兆,眉眼却向下耷拉着,一副委屈极了的神态。
“可你若真的纳了男后,便是做什么都堵不住天下人的嘴。”白莫手上捏着枚棋子慢慢的敲,敲得白柏的心跟着一突一突的。
“皇姐的意思是,要朕放弃吗?”
“若是更改朝纲,再多加铺设,过个几十年,自然水到渠成。”
“我又等不急几十年…”
“那便不要什么名分,以你的权势逼他就范。屋里换些嘴严的下人就是。”
“我又不舍得强迫…”
“那这好办极了,赐他一死,就不必再纠结了。”
“我可没皇姐那么狠的心。”白柏被白莫逼急了,下意识的喊出来,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
白莫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眼睫不自控的轻颤了一下。但她却忍着没出言讥讽,只是平平淡淡地说道,“我与穆凉,既无情爱,如今也无怨怼,两不相欠罢了。”
白柏自知一时口快,戳了白莫的伤心事,也就闭口不敢再多说。
“只是我仍想不通,他为何要杀我母妃。分明没瞧见他与哪位皇子走得近,平日亦无冤无仇。”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时都沉寂了下来。
极为沉默的一起用了晚膳,白莫就起身辞行了。眼睛里透着淡淡的落寞,她此刻居然连白柏都有些羡慕。
回了公主府她仍是整日无所事事的,养鱼,喂鸟。到晚上仍旧是睡不着,整个人能瞧的出的一日日明显的消瘦下去,她自己却不觉。
白柏召见她的次数少了些,偶尔写封信了事。他和傅杞的关系有了些缓和,却总觉得傅杞刻意躲他。
白莫听着朝里的风声,白柏似乎有意废除禁止同性/交/媾这一条,却遭到了大批保守党派的抵制。幸而傅杞不在其中,但他也并不推崇。两派对立的时候,他站在中间,一言未发。
白莫瞧的出傅杞是顽固极了的那种人,碰巧白柏也极其固执。但白柏固执起来什么都不要,傅杞却总要考虑着同样在朝为官的父兄,瞻前顾后。圣宠当前,傅杞是没理由拒绝的。白柏虽追的苦些,到底不会一无所获。
她也乐得瞧着他们折腾,小孩子似的。她活得老态龙钟,瞧着精神倒还好,不知怎么竟显出矍铄的意味。
算着日子穆凉的周年已过,他无亲无故的,连尸骨大概都丢去喂了野狗。
白莫其实不常想起他,只是偶尔想起,心底总有些难过。
她说着原谅穆凉,可原不原谅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她一直以为穆凉眼里燃着的暗火是源于对自己的爱慕,如今看来却是自作多情了。白莫头一回觉得自己愚笨至此,似乎一辈子也别想明白穆凉为何背叛。
这大抵是个得带进棺木里的困惑了。
她虽总瞧着旁人折腾,自己却没了折腾的气力。关七偶尔回来探望她,打趣她像是老了许多。白莫总笑,关七却仍像个孩子,瞧得出那书生果真把她保护的很好。
近来她倒也不常来了,上回来的时候说是怀了身孕,如今也定是在家养胎了。
白柏给大御医的孙女祝柳封了块地,但她人不在京中,还没领旨。那丫头人小鬼大,自小就喜欢跟着肖程,前些月肖程回驻地,她也悄悄跟了去。
祝柳一向有些小聪明,医术也是潜心钻研过,前些日子肖程的军情帖还写了祝柳医术高超,在军中也多有助力,一副邀功之态。
白柏大概觉察出些什么,于是给祝柳封了地,好叫两人门当户对些。虽说他原本是想把白莫嫁给肖程的,但他比傅杞还要木头,又常年在外征战,实在又算不上良配。
转眼间好像大家身旁都有了倚靠,连身边的挽黎挽辞都总是成双入对的。白莫不禁笑,平白生出妒世的情绪来。
若是穆凉还在,她也就不必这么孤单了。
白莫摇摇头,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