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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不该给我幻想的…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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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柏刻意无视这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一边翻着什么东西,一边认真的宣读对穆凉的判决。

穿堂殿其余的上百条人命不算,他杀的那可是先帝妃嫔,理应当赔命的。穆凉白白捱了那么久的酷刑,活受那么多罪,还是逃不过一场活剐。

他等了那么久,丢下所有的自尊,变成一个奴隶般的躯壳,高傲的双膝触底,头颅低垂,等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他不是怕死,只是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赎罪,却恍惚意识到,那根本没有撼动白莫分毫,有些可惜罢了。

耳边白柏的声音实在聒噪极了,让穆凉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他脚下动了动,那些该死的锁链似乎是绞在一起了,让他稍有动弹就被卡得生疼。

似乎是被纠在一起的锁链声响惊到,白柏抬头,连一板一眼的宣读都噤了声。他根本没有想到,穆凉这样居然还有心思动弹。

他失声喊,“你做什么!”

穆凉不理不睬,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到白莫桌前。

白莫低着头把杯中酒饮尽,才抬起眼皮看穆凉。那双眼睛里无波无澜,甚至连情绪都没有。

一双通红的,和一双冷淡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儿。

穆凉的声音略有些颤抖,通红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泛着光,“昨晚,我以为我能等到你原谅我。”

白莫莞尔,将酒杯放下,双手交握垫在下巴下面,玩味的看着他,冷淡道:“你以为错了。”

穆凉咬着牙,声音接近嘶吼,“你不该给我幻想的……”

白莫笑意不减,“是你先给我幻想的。”

她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五指细长的笼着酒杯,目光悠远。“穆凉,我从前真的以为我是可以相信你的。”

穆凉双手紧攥,因为用力微微颤抖。向来的高傲脾性让他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我知道你在努力表现你的忠诚顺从。”白莫几不可闻的点点头,把酒杯凑在唇边,垂着双目看酒杯里,穆凉颤抖扭曲的面容。“可我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我交付我的信任,换来的只有家破人亡。”

她有些费解的反问,“如果是你,会重新选择背叛过你的人吗?”

穆凉开口的时候嗓音有微弱的黏连,听着嘶哑极了。“我……”

白莫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冷笑着继续开口,“收起你的漂亮话吧。穆凉,你有机会自救,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你杀的是我娘亲,只要我不追究,他——”白莫头也不回的用拿酒杯的手指指侧后方的白柏,“皇上也许会饶你一条活路。”

“至于我,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原谅你,只会祝你迷失在人潮之中为奴为仆、永不超生。”

穆凉此刻放松了些许,他一只带血的手撑在白莫桌前,将她满不在意的面容都遮挡在自身的阴影之下,“殿下,您是不是太看不起我。我等的不是逃出生天、苟延残喘,我只是……”

只是在等你的原谅。

等来别人的宽恕,又有什么意义呢。

穆凉没有说出口,压抑着喉间细碎的咳喘,把手指伸进颈侧勒紧的红色项圈,徒劳的松了松。

紧接着,他几乎残忍的伸手抓住胸前垂着的那条锁链,用力一扯——

尽管白莫没有抬头,却还是听见裂帛一般的声响,身躯不可遏的一震。

白柏整个人靠在龙椅上说不出话,穆凉竟然生生扯断了自己的两块锁骨,两侧的豁口汩汩的流着血。

穆凉疼的眼前一阵发黑,喉间的血死死压着才没有喷出,可他强撑着得意的笑容,“你以为锁住我的是锁链,你以为错了。”

他分明前一刻还像受伤濒死的野兽一般强横,这一刻却又如同斗气的孩子一般,为一点点言语上的左右而沾沾自喜。

失血过多的人终于遏制不住的倒在地上,意识倒还算清醒,可却已经撑不住虚软的身子。

白柏嘶声喊,“来人!——”

“压入地牢——”

白莫始终低着头,看不见穆凉的身影,却能听见悉悉索索的锁链声响。余光若有如无的瞥向地上那一抹血痕,甚至不自觉的追逐着那道血痕延伸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莫突然听见穆凉平平淡淡的,甚至像有一丝笑意的声音,终于还是忍不住抬了头。

“我错了,主人,饶了我。”

他明明知道求饶没有用的。

不经意间酒杯好像撒了,但白莫没有理会,她的整个心神都被轻飘飘的一句话撞的稀碎。

她抬头去看的时候穆凉正被几个人押解着出门,但他还是努力回头望着白莫,像是要把这个人记到脑子里,哪怕有个几十年不见,也能清晰的说出她的模样。但说到底,明眸皓齿,一眼就难忘。

他轻轻的笑,极白的贝齿间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可那笑容甚至有几分得意。温柔的,皎洁的。

他打了胜仗回京复命,就是这样的笑容,对别人或许是带点疏离的。但对她,一向都把最后一点防备都剥离干净,清清冷冷的一个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是在喉间转了几转,带着丝丝笑意。

你瞧,最后的最后,你还是叫我牵动了心神。

我也没输的彻彻底底。

有些事,注定是求也求不来的。

穆凉被下狱后的日子过的不好也不坏,不再需要早起劳作,每日就无所事事的躺在铺了一层稻草也有些潮湿的地板上。他在的牢房是没有窗的,看不到太阳,也早就分不清白天黑夜。无所事事的日头总是被拉得很长,他被锁链困着,也什么都做不到。只有记忆一遍一遍的回转,白莫冷漠的神情,微怒的眉眼,他记得清清楚楚。白莫微笑的,追逐的,嬉笑的样子,他也不曾忘记。

走廊里偶尔倒是有光的,也只有那扇大门开了,穆凉才能在拐角窥见一点。但那扇门开的并不规律,什么时候开,一天要开关几次,全看着狱卒的心情。

穆凉把脑袋靠在拐角的栏杆上,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看到拐角那一抹细细的光亮,也不知道已经回转了几次,微弱的很。

他这样的人,活在黑暗里。可偏偏又怕被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好像感官都被剥离干净。

地牢里阴冷潮湿,他整日整日都不大清醒。周围都是些类似野兽的哀嚎声。其实死刑犯是不大受刑的,连狱卒都甚少来到这边。真正把人逼疯的是没有边际的沉默。小到家庭伦理,大到国运兴衰,对错,善恶,是非,恩怨,谁又能真正的活的明明白白。

穆凉也是如此,他虽然寡言,但这样的沉默,他也并不认为自己能捱得过。他很怕想起白莫,怕想起少年时,可他不得不想,他更怕自己会忘了痴了。

他能听得见自己隔壁牢狱的人在疯狂的撞击着粗木的栏杆,但他看不到那人的情形,也不敢多想,生怕血淋淋的,不成人形的。他把几缕稻草扑地整整齐齐,被子是新的,能感到蓬松的,新鲜的棉在里面。

想来是有关照过,或者他这样的身份,也没有几个人不认得他。他在外征战多年,什么样恶劣艰苦的环境又没见过,塞北最冷的时候,将领们围坐一团取暖,又不敢点火,有近三分之一的士兵活活冻死。

他在塞北驻扎了九个月,缺少食物,干冷,常年的积雪,气候严苛到士兵几乎没有精力操练。于一具冰封之躯而言,一床棉被的温暖太少,也太晚了。

穆凉拼命的想,想过去的自己,想过去的白莫。在被逼的癫狂至要崩溃的时候,他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让疼痛和鲜血刺激他不致被逼疯。

他拼命的想保持自己的清醒独立,可是他渐渐开始想的少了,头脑变得木讷,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变得只会呆呆的看着天,根本不存在的天。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捶墙,咬破手指,他终于理解隔壁撞栏杆的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希望自己狼狈的发疯,可抗争中,行为已经接近癫狂。

他痛极,只道自己是愚笨极了,居然天真到以为作践自己会让白莫想要原谅他。

血海深仇。

从头到尾,白莫都只把他当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

如此挨过一个月,穆凉已经接近崩溃。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做太大的动静,可是那药瘾来的很突然。熟悉的又麻又痒,恨不得把手从嘴伸进身体里搅弄,他开始无意识的挣扎。起初只是扣着木质的栏杆,然后他开始拿头撞墙,四处翻滚,喉咙里有着夹杂着咳嗽声的咆哮。

这种痛苦持续了好一会,终于有狱卒注意到他,开始隔着栏杆喝止他。但他在精神和肉体都面临崩溃的边缘,他开始流泪,狼狈的口水泪水濡湿了整张脸。他无意识的在认错讨饶,潜意识里只要他哀求白莫就会来给他解药,让他不再痛苦了。

我错了主人求求你饶了我………

好痛苦。他用手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锁链,但他的指甲已经开裂,划得细白的脖颈上都是细碎的抓痕,连带着周身的锁链响个不停。

有狱卒拿着兵器从栏杆的缝隙戳弄他,敲打他抽搐到弯曲的脊背,他咳得厉害,喉咙里喷出血沫。他不闪躲,也不太挣扎,似乎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抽搐干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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