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 第十七(1 / 2)
这是第二次,顾迟主动、且毫无防备地张开双手拥抱钟从余。
头次是他俩在楼道里胡闹。
钟从余发现手中的人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一口支撑身体的力全然挂在自己肩上,他想狠狠地圈住这份无奈,握住那快速跳动的心脏,求求它不要继续折磨主人。
不过再怎么说,顾迟比才见着的时候要好太多了,情绪应该是稳定了下来,现在不能先自乱阵脚,无论再怎么慌张,钟从余就只能安静地等待着,等他自己慢慢恢复,平缓。
“我不会丢下你的。”
时间在不同的情况下流速果然不一样,电影院坐着吃爆米花就很快,太阳底下等公交就很焦急,而这一次,等他,就像是经历了一个天荒地老。
原来那些传说中的“轰轰烈烈”和“撕心裂肺”都不及现在这份“安静守候”。
钟从余感觉自己毕生的感情都在这里枯竭了。
咔哒——
秒针过了刚12这个数字,钟表显示着晚上十二点整。
世界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下午所有的嘈杂都被隐匿了起来,翻进新的页码,让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寞开始溢出。
钟从余还能干的家务活儿也只剩类似于毫无技术含量的倒水,进入厨房地时候自动两眼望天,无视掉那一锅生化武器,等把被子递到顾迟手上的时候,突然感叹自己也算是有点用了。
其实从跑出家的那天开始,他就有想过自己今后会是怎样的一副落魄模样,早早地做好了安排工作,也有想法怎样应付生活,情绪,或者是将来——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一些未曾付之于实践的纸上谈兵。
可偏偏没有安排到顾迟。
像是夜路上的萤火虫,突然闯了进来,还带着光。
顾迟笑了笑:“你这是不是才烧好的滚水?稍微有点烫嘴呀。”
“要求多。”钟从余怼了回去,“只稍微吗?”
顾迟:“很。”
钟从余又转身扑进了厨房。
中途绊倒了一根板凳,哐当出来一阵为时不长的交响乐。
顾迟看着他过于仓皇的背影被逗得笑出了声,上半身后仰,一下躺进了沙发里,酸痛,和下坠过猛让脑袋有些充血发晕视线犯花,身下软绵绵靠枕和突然得来的放松叫困意上涌。
但千丝万缕中,还是有一丝藏在大脑深处的神经特别清明。
顾迟虚虚地抓住它,然后投入所有力气想:“钟从余……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这么优秀……怎么就会被自己抓到呢?自己上几辈子,几十辈子,到底是提前预支了多少运气啊?”
“要是没有他在身边陪着,今晚该怎么过啊,该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慢慢地走了,越来越远,背着光,却唯独闯进一个钟从余,一巴掌拽住了自己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往前拉。
钟从余找到冷水回来后,顾迟已经吐着平坦的气息睡着了。
他也干脆将就着沙发躺下,结束了这跌宕起伏的一晚上。
学校把六月七日定位死线,这是每年高考的日子,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它都是雷打不动的征程终点,只要不断头丢命,缺胳膊短腿都不行。
小巷子这地方不大,只有错过现场的说法,没有错过消息的说法。
第二天,顾建宇的事就传进了每户家的门。
他们不知道起因,不知道经过,嚷嚷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结果,就开始到处造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个摆设。
王大串听到之后也是满脸写着惊恐,不过好歹赶在发怒之前想到了顾迟,顾迟肯定比自己更加接受不了,他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跑去敲门,却扑了个空,为自己的不在场表示愧疚,一咬牙,决定今天去学校看看。
学校——这两个字对现在的王大串来讲,就是对过去的完美否定和讽刺。
高二七班的后门没有关,为了夏天透气半掩着的,王大串在心中准备了一大堆安慰,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哄开心了好,其它靠后,结果在看到门内画面的时候,脚步一顿。
传说中的学神同志钟从余在位置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背部挺直,那姿势转个画面去开联合国会议都不成问题,他右手拿笔写字,左边肩膀上却枕着顾迟,虽然顾迟睡得很死,但好像在做噩梦,眉头拧着,额前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细汗。
钟从余用纸巾轻轻地帮他擦了汗水,然后平稳的换了换姿势,在不惊醒他的同时,让他靠得更加舒服。
呃……说好的洁癖呢?
半径一米的低气压呢?
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