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E NAMES（2）（2 / 2）

“怎么回事？”

教士那张漂亮的脸微微露出怒气，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可以功亏一篑？他抬起手，象征法术标记的符文在手背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半空中，他厉声喝道：“去抓住那个该死的巫师！就在——”

突然，教士头顶的天花板塌了。

“我靠。”利连撒尔眨了眨眼睛：“用力过猛了。”

他还没走几步，背后的建筑就像被踢了一脚的积木玩具一样倒塌，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彻底变成了废墟，灰尘裹挟着刺鼻的粉末到处飞舞。

利连撒尔捂着鼻子咳嗽，又打了个喷嚏，不过不管他怎么动，那只传递命令的乌鸦至始至终抓着他的肩膀，像一个玩具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偶尔转动的暗红色眼睛证明它是个活物。

“这可和我的初衷不符，看来必须要在引来那些人之前离开，”

利连撒尔调开地图，若有所思地看着标记：“坠入深渊的故事线和我隔了一个海洋，至于浮士德……不存在？他们的故事线呢？该死，明明这个剧情是最容易完成的，最后一个，血之王座，一个触发点在山脉的另一边，一个在王城，还有一个……就在我面前？”

瓦砾抖动了几下，被一只手用力掀开，一个人影从灰尘中慢慢站起来，他看着自己被勾坏的衣服，有着精致刺绣的衣摆已经皱成了一团。

“我的衣服……这可是主教亲手赐给我的——”他全身都在颤抖，慌张地想要用法术补救，一抬头，目光正好和利连撒尔对上。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双眼睛却清晰可见，银灰色的瞳孔，十分独特，充满着迷人的色泽，却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痕迹……

这个人！

教士突然感觉到一阵无缘由的恐惧，隐隐约约有一只无形手把他往外拉、好让他远离这双眼睛，似乎对这双眼睛的痛苦回忆一直刻在内心的某个阴暗角落，隔着黑暗和灰尘——

但就是他毁了我的衣服！！！教士的怒火一下又被点燃了。

远远的那个人就冲利连撒尔吼，明明连脸都看不清楚，这家伙的声音却大到可以震破耳膜，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你这个该死的巫师，我要让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真吵啊。”

利连撒尔皱着眉，但地图的标记恰好就是这个一直在跳脚的家伙。

既然这样……

“兰瑟大人！不要冲动啊！”

市长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慌慌张张从废墟里探出头，他先是呆滞地看着监牢的废墟，又看着立刻要冲上去的教士，立刻大喊了一声，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腿。

“这个法师已经强到可以突破这种咒语，您与他正面对上不就是以卵击石吗！”

兰瑟浑身都在抖，他咬牙切齿地说：“放开我！这种、这种没有礼节、无视纪律的恶人，我要他和我的衣服陪葬！！”

“兰瑟大人！”市长痛苦地哀叹着。

“放开我！！”

正当两个人僵持的时候，远处一直静止不动的人突然朝着他们走过来，每一步都缓慢而平稳，硬质鞋底踩在草地上，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他脚下的影子随着步伐移动，被阳光扯得愈加宽大。

似乎在什么时候，从他脚下生出的阴影就会吞没一切。

他在向我走过来。

兰瑟突然不动了，任由市长把鼻涕眼泪往自己身上抹，他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恐惧——撕心裂肺的恐惧，正在攫取他的灵魂，如果这个人再靠近他，他就会因为心脏破裂而死去。

这种恐惧从何而来？

幸亏对方在距离两米的地方停下了，鞋尖的皮革反射着光线。

他没说话。

教士也突然安静了。

对方的穿着非常奇怪，不像法师，也不像贵族，身材也不夸张，就像任何一个法师一样，高挑，手腕纤细，有着骨节分明的手指。

市长赶紧弓起身子，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血，扯着教士的袖子，比着口型：“大人！快、快、快——快施法啊！他过来了！”

“你——”

“我？”市长愕然地指着自己，一瞬间眼泪都快出来了：“哎呀大人！这可不行，我家里不仅有三只鹅和四头牛、还有五个孩子等我养呢……”

他哆哆嗦嗦地说了半天，又意识到法师指的是旁边的教士，赶紧把头埋下去。

兰瑟看着他，手紧握成拳，毫无源头的恐惧占据了他情绪的绝大部分，他只能勉强靠着默念经文保持自己的理智。

“以神之名，我虔诚地向您发出请愿，人类救世主的敌人，将会……”

兰瑟把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瞳孔缩紧，尚未完成的咒语骤然破碎——

亡灵法师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冰冷而干燥，轻得像一片羽毛。银色的长发挨着他的侧脸，肩膀上那只乌鸦微微张开翅膀，暗红色的眼睛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在看别处。

他开口了，呼吸温热，声音低沉。

“你……有求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