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大德(1 / 2)
三根手指搭在尺关寸上久久不动,孔老太医闭着眼睛细细品脉,屋里明明一圈人,却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柳子闵靠着姐姐,柳子君双手搭在弟弟肩上无意识握紧,姐弟俩站在三尺开外紧紧盯着娘和太医。
柳父站在炕角因为紧张身体不自觉微微前倾盯着老太医,眉目间担心忧虑还有一息不肯灭绝的希望。
因为柳子君一行浩浩荡荡回来惊动村民,此时张远峥正在大门外劝阻前来叩见大人的村绅乡民。
傅博渊坐在桌边,慢慢回想自己进来所见:小院颇有点不俗意思,柳长州一门心思在老妻身上;柳子闵胆小内向,许是被母亲病危吓到,显得有些怯懦,见到柳子君仿佛见到主心骨?
被当做依靠的是姐姐不是父亲,傅博渊微微勾起唇角:这个家谁能决定柳子君婚嫁?其实在柳子君上山求医时,傅博渊心里就有轮廓,现在不过是论断罢了。
搭在柳母腕上的三根手指间或微微调整,柳子君心脏似乎很平稳,她尽力了,不管结果怎样她都不遗憾;可她的心脏又似乎不是平稳而是窒息性空洞,她好像没法接受失去母亲的结果。
三根手指指甲在柳母干瘦的腕上留下浅浅红痕,孔太医眉目沉静起身换另一边。柳子君浑身僵硬听到太医起身时衣料嗦嗦的摩擦声,和自己一瞬间狂跳的心声,然而还是没有结果。
时间像是地上的光影,似乎在慢慢移动又似乎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有似乎不过一盏茶,孔太医终于收回手,掀开病人眼皮看看,捏开嘴巴略闻闻然后站起来:“病者当年产子损毁胞宫……”
柳子闵听了微微颤抖。
孔老太医说的其实和别的大夫没有多大区别,无外乎难产伤身元气外泄无法凝聚。干熬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又突然遭遇大喜,好像快要燃尽的火堆,突然用风吹旺然后……就这样了。
失望是什么,绝望是什么?柳子君站的笔直脸色煞白。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仿佛春风拂大地,仿佛冰雪悄悄消融,河水潺潺开始在大地流淌。柳子君脸色像是被朝阳金光照拂,一双眼睛晨光闪耀却又见孔老太医面色为难叹息:“罢了,先稳住病情。”
孔老太医准备施针可夕阳已到山边,家里油灯不够,柳子君准备去村里借。孔老太医却摇头:“油灯昏暗有蜡烛最好。”
蜡烛虽然不是稀罕物,可也不是农户们舍得拿来照明的,借都没处借。也是柳子君机敏想到白事请神要用,正准备去借,却见傅博渊一个随从进来奉上一个篮子。
“大人,买到了。”
这时才傅博渊脸色一松笑到:“不用去借,本官来的时候就担心此刻,所以半路上叫人去买。”
张远峥沉默的握紧拳头,他察觉到不详。
一个时辰后孔老太医起针:“这只是第一道还需如此连续下针七日,七日后改成三日一下针,然后……”
老人家踉跄一下向后跌倒,身边药童连忙扶住,柳子君也急忙上前双手扶住。老太医摆摆手向后坐到椅子上:“没事,等我讲完休息就好,最后七日一针须得三个月。”
柳子君沉默下,给老太医奉上准备好的菊花蜂蜜茶,为了母亲她也懂一些养生:“辛苦孔老大人……”捧出五十两纹银柳子君顿了下。“三月疗期诊金多少?”
旁边药童收了银子,孔太医端起茶盏喝一口顺顺气:“昔日在京老夫受过荣美人恩惠,有傅大人的人情,再者医者仁心碰到就是缘分剩下诊金不要也罢。”
“只是……”老大人转着茶杯,不知该怎么开口。
柳长州上前揖手:“老大人只管言明,哪怕要人参配药,柳某卖房卖地也在所不惜。”
“哎……”老太医叹息,慢慢说“尊夫人虚不受补,人参倒是不用,紫河车虽贵也不为难……”
紫河车柳母早年配药吃过许多,柳子君知道价格,可是她的心一点点提起来,看老太医样子用药比人参还难……人参已经可以让他们卖十亩地。
“要一味虫草入药,此药乃是外邦朝贡之物……”
贡品……柳子君升起的希望又一次化为泡影,时间凝滞似乎连灯光都冻结。
“巧了”一道男声打破时光“年节时娘娘家书递回一些。”傅博渊出声了。这位娘娘就是老太医嘴里荣美人,傅博渊长女傅韵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