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鱼(1 / 2)
潮湿的牢房角落躺着一位蓝衣少女,少女的头发是粉色的,手臂上的鳞片昭示着她是人鱼族的事实。
仔细瞧的话能看到她的眼皮动了几下,似乎是醒了。她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喃喃道:“又做梦了……”
阿泉反复做着两个梦。
一
她总是会梦到那天。
那天海底的海水都在沸腾,水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让她觉着特别难受,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依旧难过。
那天空气中充斥着着刀剑相交时砸出的“咣当”声,他们一家人躲在屋里,祈求平安,神仙们并没有听到他们的祷告,灾祸还是自己找上门了。
一个满身都是血的虾兵被揣进阿泉家门,虾兵一边吐血一边向阿泉他们爬着说:“救…救我……”,还没等他们作何反应,虾兵的头已经被飞过来的刀砍了下来。随后一批虾兵出现在了她家门口。虾兵们什么也不说,只是挥刀砍着,见到人就砍,似乎在痛快地发泄一样。
阿泉的父母兄弟全族全部死于那天,哭喊声和尖叫声充斥着阿泉的大脑,双眼泛红的少年弯腰拾起刀,阿泉牢牢地记住了那个画面,少年身后有一条长长的血迹,握着刀的少年抬头向瞪大双眼的自己笑。
梦每次都停在这里。
梦里她总以为自己会死在了少年的手里,但她每次都醒过来了。
起初阿泉会哭着被吓醒,后来做这梦次数多了,阿泉既不哭也不害怕了,就只能感到恶心了,恶心那个笑容。
二
笑容恶心的提刀少年那天并没有杀自己,而是让虾兵把自己扔到了龙宫下层空置已久的地牢里,整个地牢里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是阿泉在牢房里呆的第四天,至今没人来看望她没人来提审她,她很奇怪,奇怪于既不审她也不打她,做什么要抓她。
关押她的牢房被两只小虾米看守着,前两天她尝试过询问给她递饭的小虾米,但他们好像是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说,甚至都不看她一眼。
除了睡觉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梦里她哪里也去不了。
三
还有一个梦,不像那个梦每天反反复复地纠缠着自己,这个梦不怎么能梦到,显得有些珍贵,梦里她还很小,是“小阿泉”。她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困在牢房,而是在不知道哪里的海岸边遇到了一位小公子。这个梦从来不会重复,阿泉觉着有趣,它仿佛是阿泉的光,要陪着她一起度过这段煎熬的时间。
第一天的梦里,有一位穿着墨绿色华服的小公子住在临近海边的海草房里,他不与人亲近,似乎不太好相处。少年喜欢静静地站在海边看海,有时会脱掉鞋子,提起裤脚走到水里去。
第二天的梦里,“暗中观察”的阿泉看到自己——“小阿泉”出现在梦里。
看海的小公子在海边瞧见一条蓝粉色交杂的鱼翻着肚皮漂着,小公子似乎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鱼,光着脚兴冲冲地跑回他住的海草房,又拿着木盆快步走了回来。阿泉看到他蹲**用木盆把自己连“鱼”带水地盛回了家。她看到小公子总是倚着胳膊坐在桌子前看着木盆里的自己,自己也在盯着他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就在她以为这个梦要醒过来的时候,她听到小公子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阿泉想这应该是小公子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吧。
“哎!”小公子对着自己喊了一声,阿泉好像看到水盆里“小阿泉”的身体忍不住地抖了几抖,阿泉想自己这个反应大概是担心小公子接下来要把自己“清蒸”或者“红烧”了来充饥。
她确定小公子也看到自己抖的那几下,因为小公子愣了一下后笑着解释说:“我不会吃你的,就是想问问你饿不饿。”
阿泉也觉着好笑,然后她就被自己笑醒了……
笑醒之后,她定神看到的是两只虾米一脸无语地像看变态一样地看着自己。
“……”阿泉欲哭无泪。
第三天的梦里,小公子抱着木盆在岸边给自己换水,随后她看到有一队虾兵蟹将突然出现在了小公子家门口,站在队伍前面的是两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小公子一见他们便起身冲了过去,阿泉想他们应该是这孩子的父母吧。他们与小公子说着什么,小公子听后点了点头。贵妇人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发,随后拉起小公子的手作势要带他走。但小公子并没有动,他抬头和妇人说了什么,好像是在提要求,但得到的是妇人摇头否定的答案。他放开妇人的手,转身回到木盆旁蹲**子,对着自己说“我叫言烊,我会回来接你的。”
“我叫言烊,我会回来接你的。”
这是言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就把自己从木盆中倒了出来,倒回海里。她在浪里看着言烊放下裤脚,穿上鞋子,站回妇人的身边,体体面面地“消失不见”了。
阿泉想这不是闹呢嘛,把自己一条“鱼”独自留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是谁?她在哪?她能干什么?
阿泉有些生气地醒过来了,言烊这不负责任的行为败光了她几天来对这孩子建立起来的好感度。
阿泉睁开眼看到的依旧只有牢房的铁栅栏和两只沉默的虾米。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翻了个身,闭上眼想要再睡回刚才的梦里,她想追上去和他讲讲道理,教教他人不能“始乱终弃”的道理。
然而,这次她梦到的是那个让她恶心的梦。一阵恶寒过后,她抬起眼皮醒了过来,喃喃道:“又做梦了……”
“什么梦啊?说说看。”
阿泉瞬间清醒,惊诧地瞪大眼,她看到梦里那个对着她笑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好在手里没有提着刀。
四
那个曾一边杀人一边对她笑的少年正隔着牢房的铁栅栏低头看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关你屁事。”阿泉决定满足他。
可少年并不恼怒,他仔细地盯着阿泉,从那双眼睛射出的粘人视线让阿泉觉着难受恶心。有一瞬间,她觉着眼前的少年与梦里的小公子有些相像,但截然不同的眼神让她能确定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阿泉要发怒骂人的时候,她看到少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好笑的笑话一样肩膀颤抖起来,少年嘴角上扬着对自己说“我命人查了三天,把你查的一清二楚,你的确是我东海的百姓,祖祖辈辈都是,那个白痴竟然一直去西海找,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阿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又在说什么,自己不过是骂了他一句“关你屁事”,少年竟能笑成这样。“神经病”,阿泉又骂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自然是听不懂的,你知道我是谁吗?龙族的二太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我家。现在我是这里权利最大的人,哥哥?那个傻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找你呢哈哈哈哈哈。”
阿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少年自言自语,在心里认定了少年的脑子的确有病。她闭上眼睛,一副“老娘并不鸟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