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草芥(1 / 1)
卫令仪白了他一眼,内宅中的事情他来插手,岂不是平白遭人闲话。她想到此处,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赵西源虽然以纨绔自封,可爱惜羽毛,他掺和内宅之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许会弹劾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此时故意来问,想必另有隐情。卫令仪懒得与他多言,自有云清漪巴巴地与他解释此事前后因果。
等到云清漪说完,众人尚没有动作时,却不想原本躲在最后面的小怜竟然冲上前来,一面大声道:“奴婢是芩香阁的小怜,奴婢、奴婢知道玉环……她在哪里!”
云清漪没想到这丫鬟竟然还藏了一手!她下意识瞟了眼卫令仪,却见她不紧不慢地将剥完杏仁的手在绣着百蝶穿花纹的绢子上沓干净了碎屑,对身边人道:“晴朱,带这丫头和几个小厮过去,再请个仵作和大夫,活着就看病,死了就验尸。琏碧,去将琼枝姑娘打扮精神了请过来。”
这一番话交代下去,连赵西源都呆了一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按理说别家若发生这等事,自然是遮着掩着,处理妥当便是,这位当家主母怎地直接就把事主给叫过来了,还要请仵作去验尸……
卫令仪像是直到他们心里都怎么想的,将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放松了精神,一面冷冷道:“出了人命的事情,拖拉到现在怕是尸身都要烂了。”
赵西源若有所思地垂眸不言,众人更是各自避开她的目光。云清漪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便往门口看去,正撞见琼枝穿着鹅黄色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款款而来,可谓是盛妆而至。只是不知等到她知道为何叫她而来,可还摆的出眼下这般的势态。
卫令仪往赵西源处一瞧,见他眸光一亮,惊喜地盯着琼枝细看了两眼,等到美人请安才回过神来。
“夫人。”赵西源见她看自己,匆匆从案上取了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献上,一面笑着哄她。卫令仪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跌他面子,二人好好地演了一对如胶似蜜的小夫妻。
琼枝本以为自己终于有重见天日之时,却被这一幕刺得眼疼心苦,精神气也就落了下乘。
正巧此时晴朱也回来了,众人见她身后跟着一名官身打扮的仵作,便知道玉环的结局了。
“如何?”
“回国公老爷,国公夫人,贵府的丫鬟是被用了信石,此物大毒,服后令胃中骤生大炎,最终溃烂而死,至痛至苦。”那仵作一边摇头一边道:“只是她生前似乎还被喂过哑药,却不知为何缘故了。”
“琼枝姑娘人面桃花,却是蛇蝎心肠。”云清漪黛眉微蹙,似是极为怜惜那死去的丫鬟。
“我没有!云清漪!你不要含血喷人!”琼枝没想到玉环竟然被毒死了,登时又惊又怕,什么姿态脸面都不顾了,一头拜倒在卫令仪的脚下,“奴婢冤枉,求大夫人明察!”
“琼枝姑娘,你使唤丫鬟玉环私下采购一些令女子流胎之物,暗害我与大夫人,又怕事情败露,便将那为你办事的丫鬟药死。眼下这薄荷香囊在此,玉环尸身在外,小怜便是人证,你如何冤枉?”云清漪冷笑道,一面从身边的丫鬟红蕊手里取过那薄荷香囊呈给卫令仪。
“云清漪,定是你想陷害我!我没有!”琼枝惊慌失措地大喊,几乎是爬一般地拽住赵西源的衣角,“国公爷,您知道奴婢的,奴婢最是胆小了,哪有这天大的胆量去杀人啊!”
赵西源笑着将桌上一只玉桃糕递了她去,一边对卫令仪笑着道:“夫人这的糕点,总是比别处好吃些。”
卫令仪心里翻了个白眼,道这男人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琼枝心灰意冷,溃败在地。
“我……我只给那丫鬟灌了哑药,没想害她性命!”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卫令仪,仿佛那便是她最后的希望,“夫人,奴婢不过是家里的一条狗,命如草芥,自然任夫人责罚。只是那玉环之死当真与我无关,不是我的罪,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认的!”
卫令仪心里也觉察到异常,且不提琼枝,直说那丫鬟玉环。既然喂了哑药,又为何再用信石,岂不是多此一举?除非……卫令仪眸光微敛,只怕是先有来人,再有后者。
那么……这位后者是谁?卫令仪不知为何,忽然抬眸看了一眼赵西源。只见他眼若春波,情意缱绻地望过来,唇边含一抹柔软弧度,眼中却是半点笑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