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纳学院(1 / 2)
现在想来,在保育学校的阶段真是一片纯白色的世界。
当然,在这样的纯白之下是整个社会运作的流水线:孩子们被作为商品一样地输入输出。若说是罪恶,也可以说是——我们的社会犯罪率极低,每年死在初级教育流水线上的人口远远高于刑事犯罪被杀害的人数。
但那个年轻的男医生所说的,有一句话是没错的:出了这里,外面的世界需要我自己去闯。
这里的人固然有私心,却真的没害过我,并且到了以后我会得知,他们比起世界上其他人都希望我过得好,包括我的生身父母。
事实上当洲际飞行器一开动我就开始怀念了。
“陆·知新?”
飞行器上一个黑色镜框的男青年和我确认道。
我点了点头。
耳边响起轰鸣声,飞行器在逐渐升高。实际上洲际飞行器在外形上有些像地球纪年的直升飞机,只是在航行时更迅速。
说来也好笑,洲际飞行器是在我们的先祖在诺亚星系定居后,从飞船上走下,经历数年按照历史资料上地球文明的经验复原的。原本的飞船社会当然是不会用到直升机了。
两位教育署的执行者在一旁的座椅坐下,绑好安全带,他们叫我也一样坐好,却毫无舒适度可言,这个世界的设计理念绝不是以人为本。
黑框眼镜是原来就坐在飞行器里的,据说他是教育署的办事文员,叫他来是为了解说和跑腿的。
“毕竟同事们穿着执行套怎么去和学校交接办手续。”眼镜男说道。
虽然他这样说,我却能感到他说这话时有些酸。
后来我才知道,能作为执行者的都是各署的战士和卫国者阶级,也就是普通公民不可作为执行者。
至于执行者具体是谁,这些人都是临危受命,在任务前一小时内接到通知。他们事先不知,也不会让同事们知道。
长路漫漫,眼镜男和我闲聊了起来。
“你知道加德纳学院吗?”
我摇摇头,“听说是第一学院。”
“是啊,全名是加德纳多智培养学院。多元智力……你们小孩子当然不会听说了。反正你进去后就知道了,学校分为九个学院……”
我听得厌烦,此时是下半夜,小孩子本来就嗜睡,我又是大病初愈,很想在飞行器上补眠。
然而这黑框眼镜却越说也亢奋。
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含蓄地打断他,“先生,你说的我都不是很知道……嗯,你的两个同事不交谈吗?”
在睡觉的问题上没什么好客气的,这个世界可不会专门有人来照顾小孩,自己觉得不适只有自己照顾自己。
黑框眼镜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哦,他们啊,执行态下都不愿意说话的。”
我打了个呵欠。
“执行状态下那种声音,你会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一开口就感觉自己是官方机构派出的一个虚拟体,虽说里面是人,但那种声音说话就跟在下命令一样,谁会用那种声音聊天呢?”
黑框眼镜道:“执行状态下,他们都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我想,我要听你们个执行状态做什么,我想睡觉!
“先生,我能睡觉吗?”我直接道。
“啊?”黑框眼镜有些讪讪,“是我话多了吧,你按一下右手的面板,会出现个罩子起到固定和保暖的作用。你先睡一回儿吧,预计7点我们就能到新学校了……”
哎,话好多。
*
飞行器上的睡眠真的很不舒服。
没有软垫,椅子也是直立状态,毫无调节,可以说一点都不符合人体工程学。一觉睡下了,颈椎和腰椎都受不了。
不过有趣的是,第七世界是没有人体工程学这门课程的。
我抚着发酸的后背走下飞行器,两个执行者已经在地面站定了。
估摸是加德纳学院方面的接待人,身穿一身我身上新校服同种风格的黑袍过来,领扣亦是金色的。
双方行了鞠躬礼,我心想真是还好,看这长袍我还以为对方要甩个帽子之类的呢。
鞠躬礼是第七世界的通用礼节,当初在建立世界时采用此种礼节也没什么文化上的考量,只有一点:方便,和飞行器上的座椅设计同一个理念。
总比夸张地甩个帽子,或者匍匐吻足礼来得方便。
“我是加德纳学院海德格尔分院的院长,马塞尔·穆迪。”
这个有两撇小胡子的干瘦男人说道,年龄大概近五旬。
我注意到他的领扣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