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而活(1 / 2)
那一日的社戏演的是“庄生晓梦”。
是蝴蝶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变成了蝴蝶?
在蝴蝶飞出哲人窗外的时候, 世界万物之璀璨便呈现在眼前。
这是个很诗意也更符合春季的题材,比起前几年的伽兰之洞的题材来说,更显得有一种女性轻盈的柔和。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鹿铃在我身旁呢喃道。
我们手中牵着红绳,此时在社戏中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我轻轻伸手去搂住她的肩。
等社戏散场后,大家都一一离席,人来人往之际, 忽听身边女孩一声轻呼。
“怎么了?”我问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戴恐怖般若面具的人混在人群中离席。
般若恶鬼, 是古代日本文化中的一种厉鬼,有说是怨气郁结的妒妇所化之鬼, 犄角獠牙,犹以赤面为最凶。
那是一个带着赤色般若面的少女,看衣饰, 穿的是少女的百迭, 黑底绚烂夺目的蝴蝶花织,腰肢纤细, 却戴着骇人的般若之面,转身后露出珊瑚红色的长发, 一时叫我疑惑。
“没什么, 别怕,只是个淘气的女生。”我这么安抚鹿铃, “我们男生小的时候也喜欢戴恐怖面具……嗯, 就是故意吓人。”
“什么嘛, 变态。”她嘟囔了句,“一群混蛋。”
我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索性这时大家都开始向河边散,待会儿就要放烟花了。
“我们也去放灯吧。”鹿铃提议道。
“哦。”
我和加西亚两个男生是绝对没这样细腻的心思,无论是河上放花灯,还是到高处放孔明灯,时代虽然在发展,对于这些传统文化的传承,却没多大改变,并且尚有许多人觉得越原汁原味越好,必须要用纸才能符合古人的意境。
我腹诽这种人最好是回到石器时代问野人要几根骨棒,那也是古人的意境。
鹿铃是个女生,自是对这些关注得多,不但买了花灯,还要我给孔明灯上题诗。
“免免……了吧。”我说。
“哼,你不是自诩很懂东方文化吗?”她嘟嘴。
“额,了解不等于我就会啊。”
“随便填个词也行。”
“……就是填词才难啊,我不懂韵律,也没法现拿一本《词林正韵》。”
“那你总要写点东西。”她不开心了。
周围一阵笑声,是一对夫妇丈夫正在孔明灯上写着什么。
“看吧,这就是男人的事。”她似乎找到了佐证。
我最后无奈。
写的是“平安,富贵,学业进步”。想了想再补了一个“发财”。
“啊啊啊啊啊!你个混蛋!”鹿铃过来发飙了,“你故意的!你明明知道那么多古诗词,随便抄一首也好啊,那么俗气的大白话……”
“可这些俗气的都是我的心里话啊。”我说,“诗言志,词言情,这些作品描述的其实是作者那一刻的心境,看到景色心悦山水,看到国难忧国忧民,是表达他们的感受……虽然外表看来是凝结成了精致文雅的词,但能震撼我们的从来不是表面的词藻。”
虽然现存留下来许多词藻比那些名篇用得更华丽的辞章,但能作为传世之篇的都是因为它的情感、思想,引起了同为人类的共鸣。
“他们是基于他们的情写词,我无法得到和他们一致的感受,生搬硬套,很不合适。这就是心理学常说的,重视感受,感受是自己的。”我说:“复制别人的思想有什么意思?有句词说‘为赋新词强说愁’,说得便是此景。”
“可你写的什么。”鹿铃依旧不满,“你就是仗着自己口才好,哼。平安,富贵,学业进步,发财?周围的少年十个有九个都这么想。”
“对啊,这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正常想法。所以为什么要‘为赋新词强说愁’?”
“可是,可是……”她不甘道:“真不文雅。”
我笑了,把灯点燃,然后送上天空。
“看,它飘上去了。”
我们仰头去看,天空中无数的孔明灯,形成了一种壮观景象。
“真美。”她说。
“嗯。”我说:“人们的心愿一同随清风扶起,汇聚于天空……这时,还分得清谁是谁。”
她若有所思。
天空的第一支火树银花绽放。
“看,是烟花!”她开心地掩住嘴雀跃。
“去地势高的地方,这里人太多。”
我们牵着红绳,一前一后的走着,一直到僻静处也如此。
是一种古典的情趣。
一路上遇到许多提着红色灯笼的成年女子,她们穿着庄重的裾衣,外披华丽的羽织,有些有恋人陪伴。
她们正朝一个方向走,又是那座桥,桥边又是面貌不同的夫妇在互相吻别。
我心里有些堵,想起了艾尔德里奇教授说的,我们都已经被驯化。
“陆。”鹿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在后面扯着红绳。
我转身。
“不高兴吗?”
“没。”
看着她,我愈发明白了那种情绪为何。
我们的世界说,原始的欲望是罪,这些是原罪。
嫉妒是罪,独占是罪。
“鹿铃,成年后……”我看向那些过桥的女子,“她们会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