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十七岁那一年，我的精神方面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经常莫名其妙地大哭，砸东西，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导致成绩一落千丈，然后日复一日地失眠，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还偷偷跑到宿舍走廊上用头撞过墙，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时光，我很清楚，我这样一个阴郁孤僻不讨喜的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包括我那对不靠谱的父母，于是，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我只一心一意想着一件事，就是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死。

万念俱灰之际，只有李先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拉着我到天台上聊了一下午。

那时的他是我眼中的天之骄子，家境良好，深得父母疼爱，不管闯多大的祸都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活得无忧无虑，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打心眼里觉得他不可能理解我的处境。

所以，那天下午不管他怎么问，我始终一言不发，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最后他终于没了耐心，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你再这样我也不管你了。”然后站起来拍拍裤子，准备离开。

完了，这下连他也不理我了，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的人生完蛋了，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他：“你混蛋！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发脾气？你不管拉倒，我还不想让你管呢，我们绝交算了。”

李先生被“绝交”这个词吓懵了，赶紧蹲到我面前跟我讲道理：“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啊，你什么都不说，我能不着急吗？”

“我说了你也不懂。”我倔头倔脑的，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他白了我一眼，重新坐到我旁边，语气好像柔和了一点，“就算真的不懂，我也想听听。”

我再也忍不住了，像倒垃圾一样把自己的情况一股脑倒给他，其中还夹杂了一些童年时的遭遇。

从来没有庆祝过的生日，很喜欢很喜欢却不敢提出要买的那条花裙子，隔壁那个总是嘲笑我是“没人管的野孩子”的小胖子，那把冒着挨打的风险买来的吉他，太多太多诸如此类的事情，我憋了许多年，说起来难免有些语无伦次，他一直很耐心地听着。

说完以后，我猛然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李先生：“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毛病？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我这么记仇？”

李先生似乎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懒洋洋地摊开手脚躺在水泥地上，转头反问我：“跟别人不一样又怎么了？”

我哑口无言，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在一家精神病医院里，有位新来的医生收治了一个病人，那个病人很奇怪，既不疯疯癫癫打人，也不大呼小叫吵吵嚷嚷，只是每天撑着一把黑伞蹲在墙边，不吃不喝的，很安静。

医生决定对病人进行治疗，可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一点成效都没有，那个病人始终都不理睬他，对他的任何话语和行为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