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高中的时候我一度沉迷穷游，经常一放假就到处乱跑，有一年寒假我不想回家面对父母，直接背着行李从湖南冲到了西安。www.biqugexx.net

那时李先生和我还没有在一起，我们只是比普通朋友要更亲密一点的关系，对于我的旅行计划，他一开始就特别不赞同：“那边天气那么冷，小心牙齿都给你冻掉。”

“有什么关系？”我朝他耸耸肩膀，“去哪里都好，反正比回家舒服。”

李先生脱口而出：“那你去我家啊。”

我愣了，他也愣了，两个人静静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同时别过脸。

这次临别前的见面让我们都挺尴尬的，出发那天我就没通知他，上火车以后也忍着没有给他打个电话解解闷，一个人在硬座上熬了一天一夜。

走出西安火车站的那一刻，我又累又冷，两只脚浮肿得路都走不稳，差点就要买张票回去了，但冷静下来想想，“回”这个字意义太重大了，我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有资格放下它，于是我咬咬牙，拖着箱子直奔客栈。

在客栈住了几天，李先生一直没打电话给我，当然，我也不会主动打给他，想着反正已经到西安了，玩够了再挨他的数落也不迟。www.biqugexx.net

年底的一个周末，新认识的小伙伴约我出去爬山，当时天气特别冷，我们每个人都全副武装，围着围巾蹬着雪地靴，还租了一批厚厚的军大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往山上走。

前一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雪，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本南方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积雪，一上山就放开手脚在雪地里乱窜，期间头脑发热，还不怕死地趴在一个雪坑里拍了十几张照片，起来的时候冻得直打哆嗦，喝了半瓶白酒也没缓过来。

下午回去的时候我就开始发高烧，缩在床上抖个不停，李先生突然发短信问我准备在哪里吃年夜饭，我这才想起来当天就是除夕，看着手机上明晃晃的短信，突然觉得特别特别难过，红着眼睛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李先生在那头冷嘲热讽：“舍得给我打电话啦？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他的声音，我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本来只有三分的想念立刻浓成了七分，心里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大声喊着——我好想他。

李先生十七八岁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沉静闷骚，反而有些聒噪，一个人叽里咕噜唱了半天独角戏也没听见我回嘴，又试探着叫了我一声：“你没事吧？真的冻傻了啊？”

我慢慢擦干净眼泪，把爬山发烧的事跟他说了，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他好像爆了句粗口，我也没听清，只听见他后面的话：“我就知道！你是猪脑子吗？爬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我始终插不上嘴，李先生这家伙一点怜香惜玉的概念都没有，一个劲地骂我，骂爽了才想起来叮嘱我按时吃药，不许再出门，病好了就赶紧回去什么的，总之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我窝在被子里点头如捣蒜，就差给他写封保证书了，他还是不放心，催着我把客栈前台的电话发过去方便他查岗，末了还要进行口头威胁：“再让我知道你偷偷跑出去，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我被他念得头皮发麻，想找个轻松点的话题，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你有没有想我？”

“鬼才想你！”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很温柔，甚至带了点依恋的味道，“早点回来吧，这边没那么冷。”

我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激动得抱着被子满床打滚，又是蹬腿又是张着嘴无声尖叫，折腾了将近半分钟才故作矜持地回了一句：“好。”

那一年的除夕夜，客栈里的年轻人结伴到附近的小酒馆煮火锅吃，我也收拾好心情跟着去了，吃完火锅还意犹未尽，裹着军大衣缩在角落里一边抽烟一边听他们唱歌，唱的是许巍的《故乡》。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故乡。

我是一个没有家庭观念的人，年幼时就四处辗转，身边的人也一直不停在换，从来没有安稳过，安全感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更是如同痴人说梦。

现在想想，那个除夕夜似乎是一个不得了的起点，因为，自它开始，我心里那个朦胧飘渺的梦终于渐渐清晰，变得触手可及。

后来所有难舍难分的深情，穿山越海的勇气，都源于那通下意识拨出的电话，源于那句苦等良久的“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