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1 / 2）

木骧的奏报就像他平日的为人一样, 爽直粗浅, 索然无味——密密麻麻全是工程进度。御史中丞只看过几次便将奏报甩在一边。

御史台现在也确乎是没心思理会一个偏远的西州了。

萧焯的精神渐趋崩溃。一方面, 赵无期的铁军是他深深的噩梦，赵无期在国门口转悠一圈，他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另一方面，他又恨极了如韩璋那样的内奸。他不敢与雍国明着叫板，便穷尽毕生心力，发了疯一样地查杀雍谍。

这股风浪已经不再局限于都城。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现如今, 什么政绩都比不上找出雍谍送上京都, 一时间，各州各郡无不风声鹤唳, 地方官员们就是造, 也要造出大把的“雍谍”来。

在这股轰轰烈烈的浪潮中，唯独只有一个西州, 在明明驻扎着整支雍国工匠队的情况下，竟没向都城送过一个雍谍。

西州正悄然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凌珩与木骧联手将暴风骤雨尽数挡在了西州城外，不到大半年的时间，井渠修好了, 草场外扩了数倍，戈壁沙漠上种起了成片成片的奇果树，无数荒地也被开垦出来……

矿藏一座接一座的开采。然而雍国并未像事前说的那样尽数拿走作为报酬，而是只取了一半，剩下的全部交与凌珩处置。

渐渐的, 民间处处流传开一首童谣：

“西州牧，凌大夫，自到此，万家足！”

朝廷太远，谁也不知道住在皇城里那个据说以杀人为乐的老皇帝是方是扁；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只有那个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凌西州。

再后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邻郡百姓逃难一般涌向西州。凌珩来者不拒——正愁缺人手去垦荒呢！当初严崇新政所推行的编流入籍、垦荒减税之法，让他活学活用地发挥到了极致。

西州就像一个有魔力的旋涡，吸引的人越来越多，以致终于有一天惊动了都城。

萧焯两三年的光景，仿佛老了十岁，只是眉宇之间阴郁愈盛。听臣子念完那首童谣，他呆了半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好一个凌西州！好啊，好！”萧焯的牙齿在咯咯作响，“子骞，朕终究是小看了你。”

底下的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他们真怕萧焯下一刻就要疯了。

谁知萧焯什么动作也没有，异常平静地在御案后坐了很久很久，这才缓缓地开口道：“众卿以为，当如之奈何？”

群臣都松了口气。左相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一策，只是……请陛下恕臣死罪。”

“爱卿但说无妨。”

“凌珩羽翼已丰，声势日隆，想要硬碰硬，不智。陛下可下一道旨，晓谕朝野，说凌珩深得民心，愿效法尧舜、禅位于彼。以此为由将其召回京都。若他不回，便是篡逆之心昭然于天下；若他肯回，陛下还怕没有手段对付他么？”

原本这一计以退为进，着实老辣。萧焯正要认真考虑一番，谁知一向与左相不睦的右相也站出来附和道：“臣以为此计上善，愿陛下纳之。”

左相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便抬头去看萧焯。

果然，萧焯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哦？这么说……你们都是这个想头？”萧焯阴阳怪气地笑道：“把凌珩迎入京城，朕禅位于他。只怕，到时候是人人欢欣、皆大欢喜吧？”

“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左相与右相俱皆跪下，连连叩首。

“好了，”萧焯一摆手，站起身来：“朕意已决。凌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朝廷如若这等人都宽纵，还有何威信可言？立即出兵，以君伐臣，天

经地义！”

“陛下三思！”左相急了：“动武是下下之策啊！万一有个闪失……”

萧焯冷哼道：“就西州那穷乡僻壤，草原几个部落的乌合之众，如何能与朝廷天威相抗？”

“西州纵然不足为虑，可陛下以为雍国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这要是放在从前，萧焯说什么也不可能不顾虑雍国这一层。但是眼下，萧焯只觉得心口突突乱跳，若不泄出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安生不了了。

他眼前忽然晃过右贤王萧灿的影子。右贤王窝囊了一辈子，却在最后那一战爆发出惊人的血性。

萧焯闭了闭眼，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

“天子死国门。让他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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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十二年，辽帝萧焯以十四条大罪，起兵征讨西州牧凌珩。

凌玬等的就是这一天，只是当消息传来时，他和凌玧的意见却再次出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