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1 / 2）

“使君可要三思啊！”

这些日子以来, 凌珩是如何为西州殚精竭虑的, 离他最近的属官也看得最明白。不知不觉的, 他们心里也对凌珩、对西州有了隐隐的期待，自然不希望凌珩出师未捷便有什么意外。

何松虚指了指天，压低声音道：“朝廷现如今最忌讳的就是雍国，不再是从前盟好的时候了，听闻……都城里还在一批接一批地抓人、杀人，而且已经查到了上头。”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立即愤愤地接道：“我家也有亲戚在都城, 据说现在凭你多大的官也都不济事, 最炙手可热的就是御史、廷尉，望风而奏愣成了捕风捉影, 谁不怕他们呀！”

“主上这些年疑心是越来越重, 大人，您何苦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冒这样天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 让御史扣上个‘通雍’的帽子，那还了得？”

凌珩扫视了一圈众人急切而担忧的神情，拱手道：“诸位都是好意，我明白。照理说, 像我这样贬到这里来，这辈子前程也算是到头了，安安生生地过下半辈子混个平安终老是正经。可如果真的这样，诸位，我凌珩夜里睡不着觉啊。”

“你们恐怕不知我左迁的内情。”凌珩苦笑道：“实不相瞒, 正因为我本是雍国人，主上见疑，这才……”

何松倒吸一口凉气：“那使君就更不可再沾染雍国之事了！”

“国家之间如何说得清楚？今日好了明日恼了，从无定数，可是百姓何辜！我凌珩既做了这一方的父母官，那我的眼里就没有什么雍国、辽国，谁能让我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亲人！”

“大人！”

“诸公，我不避忌你们，因为这事儿若是没有你们相助我也办不成。你们若是害怕，也可以转头就去都城参我一本。”

凌珩的心在剧烈地搏动着，他这一生都没有过这样疯狂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或许是求不得一个善果了。

可他想求一个心安。

“若是诸公相信我，想随我奋力一搏，为西州搏一个未来，那么，就请上下一心对此事三缄其口。”

屋内寂静许久，徐簿曹率先起身，沉声答道：“使君放心，今后无论如何，西州的簿册上决不会出现矿藏的记录。”

何松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愿随使君，永不背叛！”

“我等世世代代居于西州，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真正把西州放在心上。就算掉脑袋也跟着凌使君干了！”

秘密联络雍国之事就这样水到渠成。辽都城里杀雍谍杀的腥风血雨人心惶惶，而西州遣出的使者却穿过茫茫戈壁，绕道抵达雍国边境，竟没有走漏一丝风声。

雍国的边关郡守听明来意后，一刻不敢耽搁，当即遣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事报往咸都。

一直为辽国事悬心担念的凌玬乍闻此讯，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立即连夜召来一干重臣相商。

“臣以为此事乃千载难逢的良机。天下皆知我大雍武备强，可单靠蜀州的矿藏，如今已越来越不足以支应军备之用。辽国西陲的矿藏于我们而言正如雪中送炭！”凌玧第一个亮明了态度。

“是，臣根据严茂修留下的精钢改良图，又新研制了几种兵器，但苦于始终缺少金刚石砂，不能大规模投入匠造，殊为可惜。”无期也紧跟着说道。

凌玬双手撑住案角，眉头渐蹙，“与凌西州合作，朕与诸卿是一样的心思。现在棘手的就是辽国的局势。你们也知道，萧焯如今大肆清洗朝堂，也不知冤死了多少人，不然凌西州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地私下找咱们了。”

谢曦点点头：“是，凌西州处境尴尬，难得有这样大的

勇气为民谋利，为长远计，我大雍也必须保护好盟友。陛下，咱们的人可以扮作商旅随那个辽使入境，还是走戈壁小道，神不知鬼不觉前往西州。”

凌玬沉吟一阵，微微摇了摇头：“风险太大，现如今辽国查商旅甚严，我们的人既要去采矿，身上势必得携带不少械具，一旦暴露，所有的计划都付诸东流了。”

无期立即开口：“陛下，臣可以催逼牲畜为由，率军入辽……”

“更不可！”凌玬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直接打进辽都杀了萧焯？”

杨颍在一旁欲言又止。凌玬眼尖瞧见了，忙问道：“令君可有见教？”

杨颍在小车上微一欠身：“陛下，臣以为这样大的事，想要完全绕过辽庭，几无可能。其实陛下大可大大方方地同辽君谈，想个什么由头，能将我们雍国的人带进辽境就好。至于做什么……”

杨颍一笑：“账面上的东西造假再容易不过。暗里的账咱们心中有数，明面上的账咱们同凌西州一道，做平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