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1 / 2)
自从杀掉右贤王、夺位登基, 这些年来, 萧焯也算是在西北横行无阻——草原大大小小诸部落根本不是萧焯的对手, 没过多久便俱皆臣服在辽国统治之下。
许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萧焯的野心与贪心与日俱增,渐渐也开始不把雍国放在眼里。
凌珩一直苦口婆心地劝他:“陛下何苦要与雍国一较高下?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要陛下安服草原、内修政理,雍国是永远不会来找咱们麻烦的。兵者凶也,一旦与雍国交锋,胜固然是好,若是败了, 陛下可想过后果?”
然而萧焯骄横之心日隆, 这样的话只会激的他更加气恨:“子骞为何总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你总叫朕别打雍国的主意, 可是你自己看看, 草原那几个小部落,能有什么油水可刮?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 朕要他们又有何用!怎比得上雍国地大物博、衣食丰饶?就比如从前那块荒地的赋税,便抵得过朕半支军队的粮饷!这样的肥肉你叫朕白白放着不动?”
“若当真是到嘴的肥肉,自然要吃。可陛下细想想,现如今的雍君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吗?”
“是不是的, 也不由他说了算。”萧焯冷笑道:“到底是小儿沉不住气,这不刚刚被楚国打了个屁滚尿流吗?听说小命都丢了半条!从前能灭古蜀那是他运气好,捡了朕的漏,否则哪儿轮得到他?现下又逞强要去替晋国打幽国,哼, 飞云骑那是好惹的吗?你且看着吧,眼下正是好时机,他后方空虚,朕若发兵……”
凌珩急出一脑门子的汗,下意识地驳道:“陛下万万不可!”
萧焯狐疑地看过来,凌珩的心嗵嗵乱跳,强稳住情绪理了理思路,“陛下就算要打,也不可于局势晦暗难明之际就出手。雍幽胜负未分,倘若陛下进军,一时拿不下咸都,而万一雍国又胜了幽国,等到雍君回过头来,陛下当如何自处?陛下难道忘了当年雍蜀相争、晋国偷袭之事?如今晋国是什么下场?”
“那照你说,难不成朕就眼睁睁看着,坐失良机?”萧焯将手里的奏报重重撂在案上,语气中透着烦躁不满。
凌珩略一沉吟,想出一法:“陛下不妨给定王写信敲打,趁机索要从前那块地的赋税。以臣愚见,雍君与定王为图后方稳定,咬着牙也能答允陛下的要求。这买卖只赚不赔,又不必动刀动枪,岂不上善?”
就这样,萧焯依凌珩之策索来钱粮。然而凌玧只肯给一半,萧焯贪心不足,不听凌珩苦劝又起兵压境,结果被凌玬自晋国带回的大胜之师逼得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自此之后,萧焯心里对凌玬恨得咬牙切齿,说什么也定要伺机报复。无论凌珩怎么反复陈述利害,都再也无济于事了。
建武九年夏,雍国蜀州连降数十天大雨,金堤大决,洪水倾泻,一时淹没良田、屋舍、牲畜无数,举国震哀,定王与皇帝先后亲赴蜀州抚民,督促赈灾。
萧焯闻讯大喜,以为终于等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又打起了十年前趁着雍国天灾饥荒压境打劫的主意。
“陛下!求陛下听臣一言,万勿再拿老眼光看待雍国!十年前能够办到的事,如今决非易事!还望陛下三思!”凌珩心都要碎了,明知萧焯这头野兽已然拉不住,却还是不能不做最后一搏。
然而辽庭诸人或者如萧焯一样骄横狂妄,或者为了讨萧焯的欢心谄言媚上,竟没有一个赞同凌珩的,纷纷嚷着要趁火打劫。
萧焯满意地笑着,俯视凌珩:“子骞,朕知道你不愿看到朕与你母国交战,朕能理解。只是这样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还望你忍情。此次出征就不必跟随朕了。”
“陛下要曲解臣心,臣不敢辩驳。只是请陛下想一想
,虽然雍国遭逢大难,可陛下有听说过如多年前那般易子而食、人人自危的消息吗?可有别国对雍国落井下石?——需知多年前雍国大旱,可是六国围雍啊!如今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能够认清局势,他们不敢!”
萧焯脸色有些难看:“子骞何意?难不成我堂堂大辽,非得跟在别人屁股后头,人家战我们才敢战?”
“未战先思败!陛下可否想过,如今我辽国是孤悬于西北,万一不能克敌,我们连个向他国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萧焯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大军开拔在即,子骞何以出此不吉之言?念在多年情分,朕恕无状不予追究,再多言,朕可不客气了!”
凌珩情知无可挽回,只得强忍着满心郁结闭了嘴。
萧焯自信满满地亲率大军开赴雍辽边境,然而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般,他看到的是严整以待的赵无期与一万雍军。
他们是何时来的!为何能在辽军之前便赶到!为什么一丝风声都没有!一万铁骑,如鬼魅般悄无声息,这是如何做到的!
萧焯虽知失了先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硬着头皮也得上了。更何况,他所率五万之众,自认兵力上有绝对优势;对方领兵的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还听说是雍君的外甥,恐怕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只要不是凌玬亲自来,萧焯一向不把雍国任何将领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