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怒(1 / 2)
皇帝接连好几日召见一名吴商的消息不胫而走。----更新快,无防盗上-------
人人都知道,今上是个果敢锐利的性子, 一旦有了新的构想便无论如何也要付诸实施。之前的新政再多少人反对, 最终也还是坚持了下来。
可是皇帝欲与吴商合作的想法, 却比新政更加令人难以接受。已经有多名朝臣上书进谏, 皇帝却笑眯眯地耍无赖:“朕几时说要重商轻农了?‘与虎谋皮’这四个字更是无从说起, 朕不过见一见他国来的朋友, 听人家说一说周游列国的见闻,这也值得爱卿大惊小怪?”
他若接茬, 这些大臣们还能摆足了撞柱子哭太庙的架势来同他打擂台。然而皇帝就这么云山雾罩地搪塞, 到底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横不能愣把“媚商”的大帽子硬往皇帝头上扣啊!
走投无路之下,一帮老臣一合计:唯今之计, 除了定王殿下外再无第二人能拦得住主上了, 不如派人去蜀州和定王通个气。
却说自凌玧抵蜀之后,与民休息、重修堰堤、劝课农桑,眼瞅着今岁蜀中定是个大丰之年。正欣喜间, 忽接到咸都密报, 凌玧匆匆览毕, 勃然变色,急问来人道:
“你家大人说的这事可确实吗?”
“不到万不得已, 论理,朝臣不当与诸侯王私下交通。我家主人冒死写信,正为此事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朝中无一人能劝动主上,这才想到来扰殿下……”
凌玧沉默片刻, 这才叹了口气道,“孤知道了,你且回去向你主人复命吧。以后断然不能再有此举。”
端阳节时皇帝就曾来了家信,想请他回都一聚;彼时凌玧正千头万绪地忙着,遂以蜀中政务繁忙为由婉拒了。眼下中秋将至,之后又跟着万寿节,恐怕皇帝是无论如何都要召他回去的……
凌玧索性将蜀州之事安排妥当,又主动给皇帝写了信,请命回都。
“大兄可算舍得回来了?”凌玬拉住凌玧不让他拜,乐得左看右看合不拢嘴:“我还真以为巴山蜀水的美人儿把大兄绊住了,连朕三番四次求大兄回来,大兄都不肯理会呢!”
饶是凌玧心里憋着再多的忧虑,此刻也不禁为皇帝满眼的孺慕思念所感动,心口一热:“巴蜀再美,也是陛下的锦绣河山。----更新快,无防盗上-------臣的心不在陛下这又在何处呢?”
凌玬拉着他的手细细凝视了许久,眼圈都红了:“大兄又瘦了,还黑了不少。早知如此操劳,朕就不该放你走。”
凌玧笑道:“陛下这话可差了。臣上堰堤、下农田,别看晒得像炭,但劳身而悦心——臣自觉身子骨比去岁冬天强多了。回来一路上多纵马疾驱,竟也不觉得劳累。”
听他这么说凌玬更是心疼不已,瞋他一眼:“好好的,大兄这么着急做什么?快坐下歇歇腿脚。”
说罢将凌玧拽至上座按他坐下,自己则紧挨着兄长跪坐一旁,伸了手竟要亲自为他捶腿。
“陛下!”
“这儿哪里的陛下?”凌玬不高兴了,“又不是在上朝!宝儿永远是大兄的弟弟,孝敬哥哥是应当的。”
他大有“你要是敢不答应朕就满地打滚给你看”的架势,凌玧哭笑不得,放开手道:“好,好,你来。”
凌玬这才开开心心地忙活起来。然而他打小就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揉捏捶按全然不在穴道,没一会儿凌玧就笑着拦住他道:“陛下就放过臣这腿吧,本来好好的,待会儿非让人抬出去不可!”
凌玬也总算领悟到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索性一屁股坐下来靠在凌玧身边不动弹了。
他就像只冬日里拼命想往人怀里钻着取暖的猫儿,这样不加掩饰地依赖和渴望着这份温情。
凌玧差点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开口道:
“陛下,臣此番去蜀州,发觉那里真是一块宝地,说是人杰地灵也不为过。不但蜀中所产的粮食丰饶数倍于关中,而且那里的织锦、盐、茶、油、气,都真真是好东西,只要我们经营好了,不愁未来……”
“大兄竟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凌玬听得极其入耳,立刻撑起身目光奕奕地望着凌玧:“正好朕有一件大事要同大兄商议。朕近来识得一位极有才干的豪商巨贾,他有心在雍国谋一番事业,朕已同他谈得差不多了——咱们蜀中所产的宝物,他可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高价远销他国,而他所获之利,六成上缴国库!”
“陛下!”凌玧见他和盘托出,竟当真映证了朝臣们的担忧,不由得心急如焚:“天下岂有愿做亏本买卖的商人!只恐他现在舌灿莲花说的好听,将来若将我国物产之命脉掐在手中,就再不是这话了。”
“可朕以为,他做的并不是亏本生意。”凌玬不以为意地一笑,“大兄没有见过韦轻飏其人,并不了解他。朕观此人并不是一味巧取豪夺贪迷财物的奸商,相反,他倒颇有些上古贤达如陶朱公之流的气魄。如果有机会,朕以为此人出将入相都使得,区区财货又岂在他眼里?”
“照陛下所说,此人便更为可怕。”凌玧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所图者非财,那便是窃国!陛下方才所说的陶朱公,别忘了,他可有翻云覆雨助越灭吴的本事!”
“大兄为何如此武断!”凌玬有些气恼,“朕自认御极数载,并无识人不明之过。何以大兄就一口咬定朕看中的这人不可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