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当神兽的日子(1 / 2)
四象山中无四季亦无岁月。
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繁花似锦,下一刻再看已是白雪遍地,雪地之上鹿群悠悠然走过。
东甘仰头侧目瞥向北山峭壁,瀑布自云端倾泻而下,半山腰依旧水木清华,花开正艳。
四象树外笼罩的结界隔不断大雪,山风裹挟着雪片不消多时将男人堆在草地上的红衣与红发掩盖住了。
他同样躲不过风雪,身上的千斤咒还未解除。千斤重的身体挪动起来颇为困难,东甘被压得出了一身薄汗,白发被汗水粘在两鬓和额前,大雪渐渐地将他脖子以下埋得结结实实。
太阳西斜马上要落入海里,倘若山门关闭前这个男人还不走,那就要在四象山住一百年了,东甘边噘嘴吹掉已经堆至下巴上的雪,边操闲心地寻思着。
海天之间最后一线余光敛起,仿佛只是倏忽间天地间便没了温度与光亮。
就在这时结界内盘膝而坐的男人动了一下。这一动,盖在他身上的冰雪立时消融。厚厚的积雪化作点点晶莹剔透的水滴不向下落反而腾空而起齐齐飞向云端。
刹那间仿佛时间回溯,细密的水滴如倾盆而下的大雨,此时正密密麻麻地倒流回云间。
“等等!”之前被大雪掩埋的东甘现在依旧被大雪无情地掩埋着,只露出嘴巴、鼻尖和碧蓝双目四个小孔。“还有我!”
四象山中重新恢复繁花似锦的景象,唯一例外的是东甘这个雪人。
男人不疾不徐地举步从结界中向外走,高大壮硕的身体自水凝似的结界里一步迈出,之前掉在草地上消失的重铠和衣饰登时现身,下一刻自动地穿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又变回那副暴戾恣睢的杀伐模样,手中的寒光剑凛冽逼人。他无视东甘求救的声音,只拿睥睨的余光扫一眼大雪里的小孩儿。
男人步履姿态之狂放恣意,让东甘即眼馋又恨的牙痒。
“哪儿来的野男人闯我四象山!衣衫不整污我四象神树的眼?!你不要走,解开千斤咒我们大战一百回合!”东甘大言不惭地使出激将法见叫不停男人的脚步,于是机灵一抖,又道:“你来找人是吗?我帮你,在四象山我是万事通。”
他听见男人在结界里说的话了——“又是百年,你仍不打算回来……”
男人像是在等什么人。
东甘最后这句话立竿见影,男人的脚步蓦地顿住。
东甘刚要出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他感受到了杀意。沸腾的杀意直奔他而来,掩埋在他身上的雪轰然炸开。
东甘的袍袖和长发随着轰然四散的雪沫上下翻飞,劲风与暴雪将他的衣袍割裂,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啊!”你完了!你惹到我了!东甘咬着牙怒目瞪视纹丝未动的男人。
在看见东甘发顶那一缕红发的同时,男人眉心倏地皱起,劲风急停,暴雪化作水滴飞向云端。
千斤咒再次发挥它的作用将东甘砰地楔进地里将近一尺深。
这时,自山南方向飞来一白四蓝五个光点。
眨眼间光点落地,化作仙风道骨衣袂翩然的大灵主,圆滚滚的大师父,头顶绿龟壳的二师父,一身金银珠宝翡翠玉石的三师父,以及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牛礼。
五个人落在男人身侧三步外,落地便齐齐拱手作揖,态度之恭敬让东甘瞠目结舌。
“徒孙顽劣,望海涵。”大灵主年逾二十多万岁,却长着一张祸害众生的不凡俊颜,以及一张能说到众海灵郁卒的嘴。
“他为什么是红发?”男人声音清冽,让人闻之不觉一凛。他显然对四象山中海灵的特征颇为熟悉,否则不会问出红发的问题。
“他化形之初正缝巫族与妖族大战,从东海甘渊飞来途径妖族领地,想来途中与大妖交过手……如今体内六颗海灵珠变成了噬灵珠,红发想是噬灵珠外泄的灵力所化。”大灵主速速讲明原委。
男人再次转头看向清隽俊秀的少年——劲风划破了他的额角和颧骨,洇洇鲜血流过白皙面颊……
忽然,他看见了胴体横陈于红莲中的幽荧——日月星辰在他眼中流转,春华秋实绿茵白雪在他身边轮回,天地之广阔、深海之蔚蓝幽荧都曾带他去看过。他的幽荧与眼前的少年似乎拥有同样细致白皙的皮囊。
视线上移,待对上少年那双碧蓝双目,男人目露失望之色,接着转回头倏忽间消失在几人面前。
“哎!就这么走了。”牛礼指着空气看师父。
大灵主弹指打出一点火光打在牛礼指尖,告诫他休要对此人指指点点。
牛礼指尖腾地着了火,他跳着脚不停晃动手指,但是火势越晃越大,烧的皮肉噼里啪啦响,焦糊味儿还挺香……他实在没办法熄灭师父的火,转手想把手指塞进自己嘴里的前一刻掉转手指间塞进了三师兄钱来嘴里。
“唔唔唔~~~~”富贵如钱来也料不到如此有钱的他会被师弟塞手指进嘴里,登时疼的飚出两行泪。
大灵主在一旁劝道:“休要胡闹休要胡闹,在神树前吵闹像个什么样子……”他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唠叨。
大徒儿日及司空见惯地从袖中掏出一副极为不显眼的耳塞,蔫不悄地塞入耳中。
结界消失的同时,东甘身上的千斤咒立时解了。他拍拍被劲风割裂的袍子,抹了把脸上的残血,站在原地想了想,是溜走呢?还是乖乖去大灵主面前领罚呢?当然是溜走了!活腻味了才回去主动领罚。
就在他转身想溜时,三师父钱来突然破口大骂:“牛礼你个不尊师长的…的…的,大师兄你来!”
大师兄日及抻着和脑袋一般粗的脖子听钱来说话,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于是道:“牛礼你不着调了万把千年,师兄就不说你什么了,反正师兄们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徒儿还是要好好教的,昨晚他潜入我院内,偷了灵草灵兽不说,竟然拿走我徒儿的亵衣亵裤转赠给了……”
钱来大声纠正:“非转赠,是栽赃!”
日及改口:“对,钱来以为是我赠与他徒儿的,这就是大大的笑话了,我怎么可能赠与前来徒儿亵衣亵裤……”
钱来抢过话再次纠正:“是啊!大师兄有钱吗?没有!所以啊……”
日及愠怒道:“钱来!我看目无尊长的是你!”
这时求如温吞道:“大师兄没钱,有鳙鳙鱼,赠也赠三师弟鳙鳙鱼。三师弟有钱但抠门,平时……”
钱来怒急:“二师兄你休要诽谤我!”他喘了口急气又好奇地问道,“你头顶龟壳上怎地长草了?”
二师兄面颊倏地升起两坨红晕:“……好看么,我种的。”等小草浓密了,他就有了一头浓密的长发,倘若站在山巅,长风抚过浓密的……绿草,额,感觉挺不错。
大灵主:“……”看来最近得关心一下二徒儿了,找个时间长谈一番以解他心疾。
日及:“……”二师弟苦啊,回去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草籽。
钱来:“……”我……
牛礼:“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方法好,这个好,诶?乖徒儿往哪儿跑,‘去也’抓回来。”去也是牛礼缠在腰间当腰带的一根藤绳。
去也倏地从牛礼腰间飞出,它一飞走,牛礼的裤子唰地掉到了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