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往外头聘需得找私媒（1 / 2）

听她口气，自不是小姐了，只是这家子的丫头未免也太娇俏伶俐了些，那人衬度着，想想这丫头方才的自言自语，越发觉得好笑。

他道：“多谢这位大姐儿，请且往旁边站站，容我过去。”说罢，不等白术动作，便径直往前走，白术慌忙缩到墙边，身子紧贴着墙，这巷子不过三四尺宽，两人并肩过，一个不小心便是你碰了我，我擦了你。

那人也不避嫌，大摇大摆走在巷子正中当儿，三步、两步、一步，白术垂着头屏住了呼吸，死盯着那人的一双玄色卍字缎面的皂底官靴往她这头走。

“好险没再生龃龉。”待那人过去，她方长舒一口气。

不想那人却兀的住了脚，非但不往前走，身子还往她这边倾了倾，冒着白烟儿的呼吸打在她冻得冰凉的耳朵根儿下，一阵发麻。

只闻他低声道：“官家小姐求婚配才找官媒，大姐儿要往外头聘，需得找私媒方可，按大雍律例，官媒擅做私媒，削职，徒一年；擅自收受贿赂财物者，徒三年。”

说罢，那人大笑扬长而去，白术愣在原地，半日没回过神儿来。“那人竟听见我说话了？”

“不对，我竟与那男人说话了？”

“他竟知道我要将自己聘出去？”

“天爷祖宗，这可羞死人了，他若是在席间同旁人说了，我还活不活了？带累了府上的名声又如何是好！”

待转圜过来，她的那点心思又杂乱如麻，怔怔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前堂上。

当下满堂的宾客几乎来齐了，唯有利王殿下一行未到，白术瞧瞧柱子影儿，已是略略偏东。有些老大人落座已久，饮了两壶茶还未见开席，已是一脸薄怒。

潘二爷何尝不是在门口等得心焦如焚，一双腿脚不知是着急跺麻了，还是冻木了，早没了知觉。

他口里暗骂那颖山郡王前儿莫不是喝多了酒诓他。

过了午时三刻，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儿，才见一架四乘华盖的马车停在廊下。

潘二爷赶紧迎上前去，左看右看，连马车底儿都检视了一遍，车上只得颖山郡王一人同一名驾车的马夫，并两个老成的随从，哪有利王殿下的影儿。

再往后头瞧去，一条大街敞阔寥落，正午头儿上，远看三五里路也没有旁的车马。

“哎呦，我的郡王兄，您何苦来戏耍下官！”潘二爷大失所望，恨不能当即坐在地上抱了郡王腿大哭，张口便是埋怨，也顾不得礼数。

那颖山郡王倒也没搬出王爷的款儿，非但不责怪，还一面扶了官袍下车，一面不解道：“潘给事何出此言，本王又何曾戏弄于你？”

“那日咱们在有栖阁吃酒时，您说定能请得利王殿下来，今日下官烧尾之宴自是微末事，可堂上诸位老大人都是看在您和利王殿下的面子上方肯赏光至此，如今利王殿下不来，叫下官如何在诸位同侪面前立信啊！”

潘二爷几欲哭出声来，他平日里的酒肉朋友都是不请自来的主儿，那些往日请不来的，自然都是看着利王殿下的面子才来。他夸下海口，如今却请不来人，下不了台了，怎能不羞愤至死。

“潘给事此言差矣，本王与二弟早就分府别居，如何会一同前来。今日本王只因些许琐事耽误了，想来二弟早应到了。”

颖山郡王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似打趣。

潘二爷听了这话，去了些呆气，回了些神细想道：“方才下官一直在门外候着，未见利王殿下的帖子递进来，虽有几位未曾见过的相公随了老大人们进来，却没有一位像是利王殿下的。”

“潘兄愚了，难道我二弟还能左腮刻个“利”，右脸写个“王”不成，你又未曾见过他，怎知他像不像利王？”颖山郡王直言大笑。

他搀了潘二爷的手，一面宅内走，一面道：“潘兄，莫不闻军令如山？我这二弟虽生性疏阔不拘小节，可最重信诺，既答应了要来，必是早来了。只一样，他是不惯拘礼的，此刻不定在府上哪处游逛去了。”

“果真如此？”潘二爷面露喜色，仍是将信将疑。

“是真是假，你引我去你这宅子内看看便知。”郡王笑道，潘二爷忙弓了腰，跟在郡王身侧，往前堂里来。

白姨娘远远的看见二爷携了一位华服官袍的威武官人来，便将郡王认作利王殿下，且放了心，闪在影壁后头躲着，待他二人过去，又回了后厨。

郡王与潘二爷步至前堂，见上头挂着乌木漆金，半丈长，三尺宽的一个匾额，上书“觉识堂”三个斗字。

潘二爷在外吃酒时，常提及府内有一副先帝爷提的字，潘家老太爷将其悬于正堂之上，郡王如今一见，心知便是这幅了。忙整衣肃冠，拱手道：“先帝爷好书法，此三字遒劲有力，然神形非我辈可意会。”